当朝储君周昭寒在外素有美名,几乎人人都说他温尔雅,谦谦君子。
郎艳独绝这四个字,只有用在他身上,似乎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若不是选秀,大多数女郎终其一生,也不过只能在传言里听过这太子殿下的名讳。
“可别这么说...”慕容雪的脸更红了,她绞着帕子,“其实我这次来就是凑数的,殿下记得我也好,不记得我也罢,我就是进宫看看热闹的,我娘都和隔壁大婶说好了,只要我选秀失败,就把我许配给邻家哥哥...”
秦罗敷偏头,她想这长安的女郎自来熟的可怕,这种事情也能和自己说么。
嘴角却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微微的弧度,心里竟是一软。
进了皇宫内门后,那些高贵的世家女们也一个个下了轿子,秀女们排成两队,先由嬷嬷检查酮体后,再分组依次觐见。
太和殿。
轮到秦罗敷那组进殿的时候,日已落西山。
太和殿却仍亮如白昼。
除了金灿灿的墙壁上东南西北各镶嵌着四颗如斗大的夜明珠外,还配了十余个婢女,个个手里端着烛台,安静立在大殿两侧。
灯火明明灭灭,照亮这些个婢女的侧颜,个个如花。
皇宫里从不缺美人。
就连那端坐宝殿正中央的皇后娘娘,年过四十,眼角除了平添几道细纹外,皮肤紧致如少女,眉梢眼角都是一股天家威仪,如牡丹般雍容的美。
“这是最后一批了罢,”皇后问旁边的女官。
“是的娘娘。”女官分明才过双十,瞧着却比皇后还要老上几分。
“最后一批,唉,本宫参加的那年选秀,当时也是最后一批,那些贵女们都乘着轿子,早早就候在了皇宫门口,本宫却是被一串糖葫芦骗着,快结束了才去排了个队。”
女宫:“娘娘又说笑了,当初拿糖葫芦哄您来的可是陛下,这逢谁不说一句好姻缘。”
“好啦,给这些女郎们都赐座吧,也累一天了。”皇后和气道。
秦罗敷跟着旁人落座。
她粗粗一看,大殿里共坐了几十个秀女,只剩了她还带着层面纱。
迟疑片刻,趁着无人顾忌,缓缓将那层薄如蝉翼的面纱摘下。
却在这时,有人穿着金靴,慢慢从殿外踱步走进来。
步履平稳,不急不慢。
杏黄色的圆领宽袖,张牙舞爪的四爪金龙象征着身份,绣娘出神入化的技艺,连带着这金龙的每一个鳞片都栩栩如生。
鸦羽般的黑发被一丝不苟地束之脑后,上好的玉冠,难得的东珠。
剑眉星目,不足以形容他的长相;玉树临风,于他只是一种陈述。这位储君,明明生了如此多情薄幸郎的模样,却让人恍惚间如见了天上神仙。
这样高高在上的慈悲。
诗有云:“青袍美少年,黄绶一神仙。”
在没见到周昭寒之前,秦罗敷不曾相信这世间真有人能似九天之下走出的仙人。
再见到周昭寒之后,这种质疑反而被一种忧心忡忡的担忧取代——这样仙气的人,真的会喜欢女人吗?
“儿臣叩见母后。”
声音如清水击石。
皇后笑吟吟地,“呀,请了一天了,总算是让本宫请过来了,你这孩子竟真是个石头性子,对旁的不关心也就罢了,这可是给你选妃,竟也到了这个时辰才来。”
周昭寒面色不变,神情淡淡:“第一日不是登记编册么,儿臣来了恐也帮不上什么忙。”
“话是这么个理,可你竟半分也不好奇么?”皇后笑眯眯地巡视了一圈含羞带怯的秀女们,最后眼珠微顿,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我儿,你可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来。”
“旁的也就罢了,你瞧瞧这位女郎,当真心不动么?”
狭长的护甲,直直指向那么一个人。
——是秦罗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