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念一猛地从梦里坐起身,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大口大口地喘气。
此刻天空仍然是黑色的,外面寒风呼啸,夹杂着泥土和树叶,呼呼啦啦作响。
她犹记刚才自己被人抬进去的时候,咣当一声放在那户门的院子里,那个被称为主人的男人,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长袍,高高束发,脸上戴着一个看不清的面具。
那人低着头,透过窟窿看自己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躺在的是一个不知的这东西,是个不知道什么颜色的棺材。
她见那人渐渐靠近,嘴里依然说着清冷的话:“这确实是四柱纯银棺材子,已经成年,还是处子,不过我若是没看错,她家里有一个与她同命相连的另外一个女子,是她非一奶同胞,却同日生养在她母亲名下,被称为姐姐的女子,她近日遭了难了吧?”
那叫鬼梨婆的跪在地上,毕恭毕敬道:“是,属下也是知道了这件事情才去他们村子里蹲点儿的,还真让属下给蹲到了,她姐姐现在有人守着,九阴八卦阵也是那些人布置的,据说是她姐姐非要在鬼节那天跑到后山去,挖了人家的坟,掀了人家的棺材,然后还踩了人家的衣服,人家找上门儿来了。
那人是几十年前被她爷爷连带着几个人一起压在金丝楠木金锁棺里的不,知道什么的恶鬼,当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牺牲了许多人的命数,才将他堪堪压在棺材里几百年。
然而若不是她姐姐突然作死,非要跑去那边玩儿,也许还不能这么早将他放出来。
所以她姐姐因此被人缠上,要求七日之内必须将此奉献给鬼王,然她姐姐已经订婚,有了婆家且非完璧之身,她爷爷连带着当年的那几个人正在想办法,属下就趁此机会,将她偷了出来。”
那人点点头道:“原来如此,不过我不喜欢做强人所难的事情,况且这女娃娃看起来也并不是那样好相与的,既如此,到时候再……”
还没等说完,沐念一一口舌尖血,直接喷到了那人身上。
那人身上顿时烧出了一个洞,他用手挡了一下,那些血堪堪喷在那宽大的衣袖之上。
男人似乎有些发怒,他眼神微眯,透过面具的孔洞,看向已经可以动弹,并没有完全被压制的沐念一,冷笑一声道:“你胆子不小,知道我是谁吗?”
沐念一不知道他是谁,所以也未答话,但那眼神狠辣,毫不畏惧地看着他。
男人见她这样,顿时来了兴趣:“既如此,那就先把她送回去吧,她总有来求我的一天。
她爷爷沐老狗当年做的那些事情,虽然称得上是正义,但是报应不爽,总是有恶念找上他们,与他一起共事的六个人,因为这件事情命格被破,断子绝孙,只有他爷爷生了他爸爸一个儿子,然后他爸爸又有了他们。
姐两个虽然并不都是亲生,但是也算得上是没有断了香火,然后现在,人家债主找上了门,他们还想借着当年的手,将那人在打压入地狱,却不曾想,百年间沧海桑田,顺势变化,谁也保证不了现如今所发生的事情还能如当年一般,所以我不做强人所难之事。
我只告诉你,若是有困难大可以来找我,这是鸳鸯佩,你只要将指尖血滴在上面,就能联通阴阳与我见面了。
当然我的耐心有限,你记得在七日之内来找我,否则的话,你们家就算家破人亡,就算全村子都遭了难,我也是不会出手的。”
边说着边挥舞着衣袖,片刻之后,沐念一感觉脑子昏昏沉沉的,遁入混沌后,她慢慢醒了过来,。
人的脸她没见过,她只记得那声音带着些许的笑意,似乎觉得她只是蝼蚁。
哪怕那舌尖血被她喷在那人的衣袖上,那人的衣袖也只是被烧了个洞,并没有些许的变化。
她知道那人的修为大概是在他爷爷所说的那些恶鬼之上,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所以她心有余悸,将自己埋在被窝里,久久没办法入睡。
公鸡打鸣的时候,她从被子里站起身,猛地下地穿好鞋子,又披好了衣服,推开门就跑了出去。
却并未注意到,枕头边那块鸳鸯佩,就那样明晃晃地摆在那里。
她爷爷和李天水那几个人一脸疲惫,站在她姐姐的房门口守着。
那九阴八卦阵已经画好了,那混着朱砂和黑狗血大阵,被她爷爷布置得得心应手。
然而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她爷爷的脸是很白,看上去有些许的疲倦和苍老之色。
她抬起头,看着她爷爷明明头发已经花白,但仍然觉得又白了些许的头发,走过去,对她爷爷道:“爷爷你怎么了?一宿没睡吗?赶紧去休息休息吧,您年纪大了,这身子扛不住的。”
沐老狗摇了摇头,看着沐念一道:“进屋去给你姐姐送点儿水吧,爷爷很快就忙完了,一会儿你跟你娘去镇上买,一只红色冠子的大公鸡,要三斤六两,再买两斤纯正的朱砂和糯米,然后去咱家后院儿不远处的那个桃树上折两枝桃树枝,再买一斤烈酒和墨水,两个时辰记得回,来爷爷着急用。”
沐念一本来想将昨天晚上梦见的事情跟她爷爷说的,然而她爷爷现在眼里只有她姐姐,她根本来不及说,就被他爷爷推着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她只能一步三回头的,欲言又止,看着她爷爷忙着与那些人研究做金锁网的事情,往厨房的方向走。
她娘已经在厨房做饭了。看着她进来,回头看她,眼里只有淡然和哀愁。
她知道她娘在为她姐姐的事情伤心。
她其实早就知道她并不是她娘亲生的,她虽然与她姐姐命格相同,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女孩儿,连时辰都差不多,但是小的时候,她曾听他爹与她娘争辩过。
那时候她姐姐身体其实就不是很好了,她娘很心疼她姐姐,毕竟是自己生的,所以总是唉声叹气的。
偶然她爷爷得到了一个方子,上写,可以用两个相同命格的人逆天改命,换血换灵魂,只留下一具空壳的身体,然后鬼怪就会转移目的地。
但她爹已经养了她多少年了,自然舍不得自己的两个姑娘遭罪,所以与她娘大吵一架之后,摔门而去了。
那天她依然记得,她娘哭哭啼啼的边难过边骂他爹。
“明明就是一个只有壳子没有心的傀儡,为什么还要把她当一个人来看待呢?她本来就是该为了我家女儿换命的,就是养了许多年而已,你看着她像人,其实她并不是人。”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她为什么情绪变化如此之少且笨拙了。
原来她并不是因为有病,而是因为她本就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