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这么说的女郎,面上仍是不显山不漏水,只是低头又挖了一勺豆花。
“侯爷是想说我不会谦虚罢?”
“可你不觉得,这个时候再推诿就有些显得虚伪了。就像是得胜归来的将军说自己不会带兵打仗,金榜题名的状元说自己不会写字。”
“我自负美貌,也自得美貌,既如此,那为什么要谦虚。”
李承晚偏了偏头。
好像、似乎也确实是这么个道理。
“你们青州的姑娘,倒真是和别的地方不同。”
秦罗敷听见他问,那生的笑意里夹杂着探究——
“我前日里也遇到过一个青州秀女,姓秦,名秦明淮,没怎么听过她说话,她身边的丫鬟们确实一个比一个拿鼻孔瞧人,而这姑娘本人瞧着和你竟有几分相似,你们认识么?”
秦明淮。
整青州只有一个人敢叫这个名字,再不会有别人了,被秦家捧在手心上养了诸多年的掌上明珠。
明淮——明明如月,皎皎如淮。
秦罗敷的大姐姐,那个进长安都是四匹汗血宝马开路的真贵女。
秦罗敷:“我若说她是我的姐姐,侯爷信吗?”
晨风徐徐,吹得对面的白衣生低头笑了下。
他没问为何姐姐被众人簇拥着进了长安城,妹妹却在深夜里一人落寞地牵着马——左右不过是些听着厌烦了的深宅之事,哪家大院里不曾有过几个故事。
李承晚不关心这些,他连自己父亲与自己母亲因为一个小妾大打出手的事都懒得过问,怎么会插手别人的家务事。
他只是说:“如此,那小娘子你叫什么?”
美人面上的笑意不变,仍是那样微微的笑。
“秦罗敷,”她说。
“取自‘妾本秦罗敷,玉颜艳名都’,郎君,既有这样的名字,那我来这长安城,是绝不会如你所说的铩羽而归的。”
这个女郎身上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令人心折的美貌在日光下熠熠生辉,饶是万花丛中过的李承晚,此刻也不由愣神了片刻。
“可惜。”
桃瓣零落在两人脚边。
右侯卫李承晚再度给出了与昨日一样的评价。
因为客观所以显得刻薄。
“可惜你遇上的是麟骄。”
“你姐姐虽姿色不如你,可优势却比你大得多,遑论其他州的小娘子。你要知道,在麟骄眼里,红颜枯骨都无甚差别,他这次选的不仅是太子妃,更是未来的一国之母,所以女郎,只有女色是远远不够的。”
只有女色,远远不够?
秦罗敷是这样回答他的惋惜的——
“那是因为郎君说的这个麟骄呀,他没有见过我。”
漫天飞舞的花瓣,轻柔细致的风,旭日初升的晨光,街边闹市的熙熙攘攘,笼罩在她身后,不过也只是成了一层薄纱般地点缀。
美原来也可以这样的不讲道理,右侯卫想。
他忽然扶额问:“一会子你就打算这样进宫?”
秦罗敷低头嗅了嗅,果不其然在自己身上闻到一股豆花的味道。
倒是忘了,今日是秀女进长安的最后一日,明日就要开始选拔了,所以今天所有秀女都要在巳时之前进宫登记,确认秀女身份,考核和户籍。
而这,也是所有人第一次面见当朝皇后。
“小侯爷,我看你是个聪明绝顶的大好人,”沉寂片刻,秦罗敷抬头露出了个闪亮亮的笑意,“你听过一个词么?”
“什么?”
“提前投资。”
...怎么会有人不要脸的这么清新脱俗。
“提前说好,”生摇起扇子,露出狐狸尾巴,“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也只是因为我看你足够有趣,想知道女郎到底能不能做到刚刚说出来的大话。”
“你若是成不了太子妃,届时便安心跟了我,大不了李府再抬个秦姨娘。”
他这样势在必得,是因为他知道这小娘子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又或许是他根本不将青州秦家放在眼里...但反正无论什么原因,李承晚没想过秦罗敷会拒绝他的提议。
据他所知,这小娘子手里穷酸的很,正是需要人帮助的时候——
“不要,”女郎嗤笑,“别做梦了小侯爷。”
“与其嫁给你做妾,我还不如去守那个七十八的老头子死了当个俏寡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