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颂芝刚伺候着年世兰梳妆完毕,清凉殿里就热闹了起来。
颂芝一边看着镜中的华妃,一边将一支金钗别到她的旗头上:“娘娘,我出去看看。”
“去吧。”年世兰伸手仔细调整了一下金钗的高度。
那边,颂芝左脚刚踏出门,黄规全就无比殷勤迎了上来。
“颂芝姑姑,几日不见,气色越发好了。”一边说,双手一边捏着兰花指放在胸前比划着。
颂芝只给他一个白眼:“气色?只怕黄公公说的是生气的气色吧。”
黄规全自知理亏,连连赔罪:“哎哟,颂芝姑姑,这您可得替奴才在娘娘面前美言几句,奴才冤枉啊。”
要说是别人,颂芝还好受一点,但黄规全可不是别人,他是娘娘实打实的远亲。
远亲不帮自己人?
颂芝气不打一处来,“公公冤枉?公公不是照着沈贵人的吩咐,把差事办得极好吗?”
黄规全收了收脸上的笑意,将颂芝往墙边拉了拉,离身后那些个小太监远了些,方才说话:
“姑姑,正因为奴才是受娘娘提拔,才不敢私自往清凉殿里送东西。”
颂芝听出了点意思,“噢?”
黄规全连连点头,“您想想,娘娘如今这情形,是低调些好,还是又跟皇后对着干,成了那风口浪尖上的靶子更好?削减例菜虽是沈贵人的主意,但那终究也是皇后点头应允的啊。您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颂芝姑姑。”
颂芝聪明,当即懂了黄规全的意思,但她又心疼华妃,心里终究还是不高兴:“话虽如此说,咱们娘娘终究吃了亏不是。”
黄规全朝那边些捧着东西的小太监一指,“您看看,咱娘娘可是比咱们都聪明去了,她老人家哪会真吃亏啊,这不,皇上不是亲自吩咐下来,让咱们内务府好好伺候娘娘吗?”
颂芝讶异:“皇上吩咐的?”
黄规全狠狠点头:“哎哟我的颂芝姑姑,这话还能有假吗?自然是千真万确。您看看,别说小厨房的东西了,就是冰窖里刚起的这些冰,还有这风轮儿,那都是别的宫里没有,咱们宫里独一份儿的呢!”
颂芝一看,千真万确那是假不了,心中那口怨气终于消散,笑着用手指抵了抵黄规全的额头,“算你有孝心!”
黄规全见这一关总算是过了,当即直起腰杆,朝小太监们吩咐道:“还不快按姑姑的吩咐送进去。”
小太监们刚准备动,屋内却传出华妃懒洋洋的声音:“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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颂芝和黄规全面面相觑,听娘娘这口气,似乎不太高兴?两人忙进屋听吩咐去。
黄规全行了大礼跪着,年世兰不仅让他免了跪,还让颂芝赐了座。
黄规全胆战心惊,屁股有一大半在椅子外边儿。
“娘娘,若是奴才们哪里不对,还请娘娘教导,那是小的们天大的福气。”
年世兰笑着道:“黄规全,这次小厨房的事,本宫看得明白。”
黄规全紧绷的身体总算松弛了些。
年世兰继续道:“本宫不但不罚你,相反,还要嘉奖你。”
她指了指桌上那碟昨夜没吃完的蟹粉酥,“颂芝,给黄规全包起来,让他走的时候带上。”
“啊?”颂芝一时没反应过来,蟹粉酥,矜贵无比的点心,黄规全也配?
连黄规全自己都吓傻了,一听要赐蟹粉酥,以为里面掺了鹤顶红,啪一下就跪下了。
“娘娘饶命啊,奴才真的一心向着娘娘,奴才的真心苍天可鉴啊。”
颂芝也从旁相劝:“娘娘,黄规全那么做,也是替娘娘着想,免得娘娘被皇后抓了把柄去。”
年世兰轻轻一笑:“好了,什么把柄不把柄,一碟点心罢了。”
黄规全这才壮着胆子抬起头道:“娘娘,这是何意啊?”
年世兰终于道:“之前你的差事办得好,今日本宫还要再麻烦你一次,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原封不动抬回去吧。”
“娘娘,这是皇上开了金口,亲赐下来的,不碍事,娘娘何必委屈了自己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