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傅惊尘开门,她也疾步跟下去。
傲龙派的几个弟子,正心满意足地穿衣,其中一人年纪大了,露出肮脏的、流着汗的肥油肚子。修炼之人要修身养性,不必忌荤腥,但忌身体如此发福。
他脚下踩着肮脏的襁褓,正心满意足地系着裤子,那个疯癫的女人衣衫不整,跪在地上,正哀哀地哭求他把孩子还给自己。
孩子?
傲龙派弟子哈哈一笑,把那个破布娃娃撕成两半。
花又青是正道人士。
她见不得欺凌弱小的事,脑袋尚未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先冲出去——
傅惊尘拉住她的手臂,皱眉:“做什么?”
花又青沉默了。
是的。
这只是幻境,她提醒自己,只是幻境,并非现实。
她现在是要救大师姐,当务之急是逼傅惊尘进玄武山。
几个傲龙派弟子大约是吃饱喝足了,百无聊赖地上楼休息,那个肥胖的男子刻意多看花又青几眼,走过了,那黏腻的笑声尚在,一下一下传入鼓膜。
花又青最终还是不忍,她悄然走到那经暴力的可怜女子前,手指点眉心,默默为她施加止痛愈合的清净咒。
那女子渐渐止了哭声,目光呆滞看花又青,眼神空空,如泥人木偶。
花又青说:“你愿不愿——”
下一秒,一根细细茅草杆刺透她脑壳。
殷红的血汩汩流出,女人仍旧睁着眼,但再也看不到东西了。
悄无声息,一招毙命。
花又青原地站了两秒,才恼怒质问:“你在做什么?”
身后傅惊尘说:“对她来说,活着也是痛苦,不如早早解脱。”
花又青声音又快又急:“这是一条人命。”
“人命如何?”傅惊尘垂眼看她,声音温柔:“你又能为这条人命做什么?在她每次被欺凌后给她愈合伤口?然后看着她继续无限度地被欺凌,直到死去?”
花又青哑口无言。
“与其把你珍贵的治愈能力用在她身上,不如先帮你兄长治疗腿伤,”傅惊尘笑,“你若想通了,就先上楼——我还有事要做,记得关紧门,我不想在回房间后看到你的尸体。”
花又青没说话。
傅惊尘也不需要她的答案,径直向外走去。
白色身影消失在楼梯转角处时,花又青蹲下身体,抬起手,轻轻合拢那女人死不瞑目的双眼。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若非将傅惊尘及那两派弟子引到此处,你也不必在今夜身亡。
花又青默默为她超度,片刻后,起身上楼。
她打定主意。
不能再牵扯更多的无辜之人,纵使这是幻境。
一个时辰,再等一个时辰,假使傅惊尘还不动身,她就捆了傅惊尘的身体,背去玄武山。
这自然是不好收场的下下策,但……总要尽力一试。
花又青没有等到一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楼下混乱声起,沸反盈天,要冲破房顶。她匆匆下楼,只见大厅之中,横七竖八地摆着几具尸体。
赫然是方才气焰嚣张的傲龙派弟子,此时皆被一刀封喉。
沿着滴滴血迹看,一路延伸到门口,四师兄展林赫然站在打开的门前。
下午遇到的那两名海棠宗弟子,其中一名昏迷不醒,另一名急切地扶着师妹,满面怒容:“竟然敢伤害我海棠宗弟子——”
展林怀里抱着那件灰鼠皮的斗篷,急切地辩解:“不是我,不是我,真不是我杀的人……”
他半只胳膊染血,脚下是沾血的长刀。
显然无人听他说话,剩余的人看他如看蛇蝎,展林绝望地看了这客栈一眼,又看已持剑刺来的海棠宗弟子,咬咬牙,转身,疯狂向外跑去。
花又青急急下楼梯,双手握着栏杆,只看到外面火把明亮,马蹄疾驰,还有海棠宗弟子的怒吼:“就是他!他杀了我们的人,行迹可疑,不是逃犯也是同谋!!!抓住他——”
又听马嘶鸣,透过破了洞的矮窗,花又青瞧见展林骑了傅惊尘买来的枣红马,俯身在马上,策马疾驰——他怀里还抱着那灰鼠皮的斗篷,到了此刻尚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