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静内急去了洗手间,殷酥酥只身一人在酒店门口等待。雨落风起,满目沉寂,她感到一丝寒凉,搓搓胳膊,转过头,好巧不巧,看见一台停在路边的纯黑色劳斯莱斯。
车身四角,分别有一名穿黑西装的壮汉,平均身高一八五以上,肤色各异,有欧籍有美籍,但清一色的面容冷峻目光森冷。
来历不明,教人望而生畏。
后座车窗半落,一张侧颜笼在夜色的一池暗影里,英俊冷厉,端方贵重。
是那个独享高台的男人。
对方微合着眼,正优雅地闭目养神。
殷酥酥的胸腔内莫名一跳。
刚才喝了不少酒,这会儿她脑袋有些晕乎了。
一时间,也不知怎么的,过往种种犹如海啸,铺天盖地涌入脑海。
被截胡,被掌掴,被泼水,被嘲笑。
梁姐的多年苦心,她的挣扎苦熬。
还有今晚,那还差整整六十八万欧的珠宝指标。
不甘懊恼连同着酒劲,齐齐冲上脑,下一秒钟,殷酥酥便鬼使神差,做出了她毕生难忘的壮举。
她直直地走了过去。
事实上,四名安保人员早就注意到殷酥酥的存在,此时见她上前,皆是一愣。
美艳面善、身着华服的女孩,看着毫无攻击性,他们第一反应先是疑惑,而后才是警觉。
一人抬手,拦下了殷酥酥,用英语寒声道:“女士,请停止靠近。你有什么事?”
醉酒令大脑混乱五感迟钝,殷酥酥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勇气。她努力捋直舌头,微抬音量,也用英语朝劳斯莱斯的后座道:“先生,我叫殷酥酥。可不可以交个朋友?”
车厢前排,司机与助理不约而同地面露讶色。
方圆几里皆静默无声。
几秒后。
车厢后座,男人终于掀开眼皮,微侧首,朝殷酥酥看去。
夜色缠绕雾气,雨幕交织如丝,女孩身上的天水蓝旗袍绣着云纹,曼妙身形纤毫毕现,更令整个世界显出几分失真的虚幻。夜雨润湿了她的发,她的眉,她的唇,一滴晶莹的雨粒悬在睫毛上,眨一下眼,便滴答坠落,在云纹上绽出鸢尾样水色。
须臾,他摆了下手,慵懒而随意。其余人立刻退至一旁。
殷酥酥心跳如雷。
男人目光落向她眼睛,眼神幽沉中带几分玩味儿。旋即开口,竟是国语:“中国人?”
殷酥酥愣怔。
确实出乎意料。
如此人物,眼神与说话的嗓音,均不沾染太多情绪,尊贵且松弛。他无疑冷淡,但这种漠然却不令人不适,仿佛他生来便该如此,高高在上,遥不可及。
殷酥酥点点头,很快抬起手腕伸过去,展示指间的钻石戒指与腕上的手串。
时间拖久怕他耐心缺失,加之紧张,她再说话时,语速明显仓促起来。道:“先生,这是宝格丽明年春夏的超季新品,您对珠宝有兴趣吗?”
男人闻声垂睫,一截雪白的腕映入视野,比钻石更惹眼。
就在此时,前排助理看了眼手表,迟疑而恭谨地出声提醒:“老板,您二十五分钟后有一个视频会议。”
男人便收回视线,淡淡吩咐道:“给殷小姐一张我的名片。”
衣冠楚楚的助理应声“是”,推门下车,取出名片递到殷酥酥手中。
“夜雨伤身,留个人送她回住处。”
随着这道淡漠嗓音落地,助理得令做了安排,车窗升起,黑色劳斯莱斯随之驶离。
殷酥酥站在原地,有些懵,迟迟回不过神。
一把伞在她头顶撑开,渐密的细雨被阻挡。耳畔紧接着响起道嗓音,彬彬有礼,是被留下的英籍男士。他客气地询问:“女士,费先生吩咐我送你回住处。请问地址是?”
平地起冷风,直至这一刻,殷酥酥才如梦初醒。
她手指收紧,低头看向手中名片,白底黑字,冰冷简约。正中位置一个中名字,闯入她的眼:
费疑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