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尘吾兄……」
再次划掉。
花又青伏案写信时,傅惊尘已经坐在叶宗主面前。
偌大医堂,只有他二人在。
药香微苦,油灯一点如豆。
无论是凡尘俗世,抑或者门派之中,医者都备受尊敬。
叶宗主也不例外。
他姓叶名靖鹰,雪白的胡子拖地,只观外貌,看不出年纪,声音嘶哑,听着若耄耋之年,但满面红光,双目有神,精神矍铄。
叶靖鹰照例命傅惊尘脱衣,傅惊尘未动,问他为何。
“当然是要检查你们这些外面的人有没有花柳病啊!”叶靖鹰严肃,“二十四年前收的一个弟子,是楚馆秦楼的常客,来这里的第二个月,身体就开始溃烂生疮,用了我三颗生肌去腐丹,去势后才捡回一条命。”
“若是如此,”傅惊尘说,“宗主不必有如此担忧。”
“脱,”叶靖鹰大手一挥,不耐烦,“你怎么能保证自己未染病?除非你没有碰过女——”
话音一收,叶靖鹰观他视线,忽而了然,也不再迫他脱衣。
绕至身后,双手贴在他背上,入定后,开始检查伤势。
叶靖鹰就没想到这个小子能活着挺过来。此刻见他面色自若,还只当他在强忍。
中了符咒的寻常凡人,一般挺不到这么久。
玄鸮门自有一派的规矩,纵使是掌门亦不能更改。
就连掌门那唯一的孤女蓝琴,在未通过年度试炼之前,也只能暂居在外山上,无法正式入内门拜师学艺,养子金开野,也是在通过试炼后才入了内门。
这一次,左护法发妻的三舅妈的四婶娘的亲侄孙想要入玄鸮内门,他毫无进外门的机缘,就必须要通过十二年一度的测试法阵。
左护法在玄鸮门中威望颇重,众人也不得不给他面子,可惜破规矩收内门弟子会遭受天谴,掌门也不敢冒这个风险。
因而曲线救国,在测试之前,左护法悄悄给他的刀上抹了一道极邪极阴的符咒,保证他能斩杀其他人,顺利脱颖而出。
谁知傅惊尘反倒将对方杀死了。
那符咒至阴,只要被砍出一点伤口,就能牢牢附着在五脏六腑上。放眼全天下,能解此符的,也唯独叶靖鹰一人。
只是解开也耗费元神,饶是叶靖鹰,也需休养一周。
他起初不想帮忙,但瞧傅惊尘气度不凡,不舍如此人才就此死去,才肯施以援手。
叶靖鹰入定,探傅惊尘经脉后,大吃一惊。
那些恶毒阴狠的咒,竟全被压了下去。
怎会如此?
叶靖鹰活了一百多年,从未见过如此奇事。
他面色一凌,越细观,越惊愕。
傅惊尘的经脉被斩断过一次,此刻已全部被修补好,那些被咒伤到的地方,也皆在悄然地愈合。
是谁替他修复的经脉?这种堪比逆天续命的法子,就连叶靖鹰,也是在八十八岁那年才参悟。
这附着在他那受损经脉上的至纯之气,又是什么东西?完整地将那些符咒包裹,竟将那阴毒之气缓慢化开了,全然未伤及他的心肺。
好似是人的鲜血,至真至净,浑然间又似仙灵之气——
叶靖鹰打了个寒噤。
记忆中,他也曾见识过如此灵气,在那位举全派之力封印妖魔的男人身上。
尽管叶靖鹰早已忘却他年轻容颜。
世人都说,定清差一些就能飞升成仙,只差一步,言语间皆是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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