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郁箐运气很不好,新房子出了意外。她大概率只能拖着行李在雨里找一家便宜的旅馆凑合一个晚上。
新房子还没签好合约,这也是为什么房东今天晚上临时变卦的原因。
郁箐猜这大概是一种托词,毕竟她当时和房东讲好的价格远远低于周边。很可能接下来她都要住旅馆直到匆匆找到新房。
但这也不是什么天塌下来的打击,顶多沮丧一会儿,郁箐就会重新振作起来。
可是鬼影说跟他回家。
——虽然那个“家”是一座阴森可怕的怪谈。
郁箐把脑袋埋在明黄色的配送服里,突然有点想哭。
她感觉自己这可能是传说中的“破防”。
就好像在外面遇见了天大的委屈,回到家被摸了摸头。
郁箐问鬼影可以住多久?
鬼影想:她活着的时候可以住,死掉了那就变成这座怪谈里的怨灵了,更加赶不走了。
然而那只高大的鬼影却说:“住到想走,为止。”
毕竟那是一座破败的、阴暗潮湿的怪谈。里面到处都是怨灵,条件也不如活人世界好,甚至没有阳光,也许郁箐住几天就想要离开了也说不定。
可是他发现郁箐的眼睛很亮。
亮得高大的鬼影不得不僵硬地扭过头去:有那么高兴么?
但是郁箐真的快要高兴得飞起来了。
怪谈的确很危险。但是对于郁箐而言,这里不用交房租、付各种乱七八糟的费用,她也不用在下雨天搬来搬去了,就像是在漂泊的狂风当中回到了一座安全的避风港。
终于,荒芜的野草组成的原野尽头,密林的深处,出现了那座怪谈。
那里是他们的家。
……
窗台上的枯萎小花被拿走,换上了那盆漂亮的小雏菊;
空空的晾衣绳上重新挂上了明黄色的外套;
瘦长鬼影那座荒凉阴暗的家,很快就多出了很多花里胡哨的东西:粉红色的牙刷牙杯啦,可爱的小熊摆件啦,还有各种相框本子……
就像小松鼠打量着自己新搬进来的树洞。
郁箐擦干净了大玻璃,18层的窗户都是完好的,天亮的时候采光格外好;她扫干净了地,房间非常宽敞,他们再也不用窝在小屋里了,瘦长鬼影甚至不需要弯腰低头;这里空空荡荡,但是至少那张之前搬回来的床还在。
小床有点生锈了,不过,擦擦也可以继续用。
这里条件一般,但却是郁箐真正意义上的“家”。
家在郁箐眼里是个模糊的词语。大概是不用经常搬来搬去,不管刮风下雨都可以躲进去;最好有一两个家人陪伴,想到那里就会觉得温暖。
现在她不仅有家了,还连家人也一起有了。
窗外还在下雨,这里温暖得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然而,瘦长鬼影好像迟迟没有上来。
郁箐看了看时间,有点担心,翻出手电筒下楼等他了。
瘦长鬼影去了那座密林。
把郁箐带回那座怪谈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会颠覆他过去许多年里习惯的生活,放弃孤僻和保守,彻底改变与世隔绝的生活。当看见她像是被雨打湿的小猫的时候,做下这个决定却又仿佛是一瞬间的事。
他预感到自己即将遇见无穷无尽的麻烦。
瘦长鬼影自己生活的时候只需要睡在地上就好了,找个大树底下窝着就能活。但养一只活人是很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