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面,白鸥正在收拾东西,李路出现在门口那里,敲了敲门,道,“白主任。”
白鸥抬头,连忙放下手里的件,笑道,“李科长,快请进。你来我这,难得啊。”
“呵呵,白主任你这话说得,我李路又不是什么妖魔鬼怪。”李路开玩笑说道。
白鸥请李路到沙发那里坐下,去倒水,说,“误会了,李科长,厂里谁不知道你忙,有空过来我这里坐坐,实属难得。”
李路笑着接过白鸥递过来的水杯,看了眼办公桌,上面放着公包,许多件资料有些乱糟糟的。
“白主任,要出差?”李路随口问道。
白鸥坐下来,指了指办公桌,道,“回一趟家,厂里正在走移交程序,工作不能落下,正在整理件和副主任交割一下。”
“怎么,白主任家属不在厂里?”李路明知故问,不过很显然白鸥并不知道李路知道他的家庭情况。
白鸥笑道,“没有,老婆孩子都在湖南,这趟回去正是打算把他们都接来。分隔两地总是有各种的不方便。”
“原来这样。”李路恍然大悟,“白主任家乡哪里?”
“邵阳。”白鸥道,他略微顿了顿,说,“李科长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是不是关于第三仓失窃的事情?”
能坐在厂办主任这个位置上的,哪会有一般人。
李路点了点头,道,“的确是因为这个事情。案发的时候我在外地,这两天询问了当时在场的不少人,搞清楚了一些状况。王厂只给了我一个星期的时间,实话说,我心里是一点底也没有。”
白鸥沉思着说,“这件事情最蹊跷的地方在出入记录。按照规定,没有两位项目负责人的共同签署件以及一名负责人全程监督,仓的东西出不来外面的东西进不去。可是出入记录非常的正常。但是现场却没有发现任何破坏性进入的痕迹。又说明是内部人干的。”
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白鸥说,“也难怪你头疼了,这个案子,确实难办。”
李路心里本来计划提一提项目负责人这方面的一些细节的,但是听到白鸥这么说之后,他马上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他已经排除了白鸥的嫌疑。
白鸥表现得非常谨慎,每一句说辞都像是提前打好腹稿的,似乎就在等着李路过来询问他。那不是担心暴露的谨慎,而是担心被认为暗含指引调查人员怀疑具体对象的谨慎,小心避免惹上非议的谨慎。说白了就是作为一名官员出于避嫌考虑而谨慎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如果他是内奸,他的目的就绝对会是千方百计的打消李路的怀疑,可是他并没有这方面的考虑。
内部出了奸细,极有可能是被敌特分子策反的高层人员,在水落石出之前,任何指向性的怀疑都会得罪人。深谙为官之道的白鸥显然不会这么做,因此他面对李路看似聊天的询问,很谨慎的避开了这些,而尽量客观的进行了表述。
李路顺着话题往下聊,道,“是啊,而且这个事情很敏感。老实说,我这个保卫科副科长是被架在火上烤,找不到火源,就得被烤死掉。”
白鸥道,“李科长,有需要帮助的,你尽管说。再怎么说,我也是项目负责人之一,全面负责亚洲虎坦克项目组的后勤保障工作。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全力协助你的调查。”
“有需要我一定会麻烦白主任你。”李路笑道,“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湖南?”
白鸥道,“时间是早就定好了的,后天的火车。”
他笑了笑,起身走向办公桌那边,打开抽屉拿出火车票,递给李路,道,“李科长,你看看,这是一个月前托铁路系统的朋友买的火车票。”
李路并不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接过火车票认真看了看,还给白鸥,道,“白主任,我从保卫科派两个人,陪你回家,帮忙把家里的东西搬过来。”
白鸥爽快的答应下来,“那就麻烦李科长了。”
他很清楚,说是帮忙搬家,实际上是监视他。他是理解的,毕竟是敏感时期。白鸥甚至想得更深,他并不认为李路是怀疑他针对他,恰恰相反,李路这么做能够更快更彻底的证明他是清白的。
同样一件事情换个角度看,结论完全不同。
“行,白主任,我就不打扰了,等你回来,我一定登门叨扰,尝尝嫂子的手艺。”李路微微一笑,站起来说道。
白鸥哈哈笑道,“我一定扫榻相迎,李科长,一言为定!”
离开了白鸥的办公室,李路直接往项目组那边去。眼下的情况很清晰了,排除了白鸥的嫌疑,基本能够确定,何珍君有重大作案嫌疑。
然而,李路并没有马上采取措施。
何珍君暴露了,但是他背后的人呢?策反他的人以及外部接应的人呢?没搞清楚这些,案子就远远不能说是侦破了。
项目组依然如故的忙碌着,敌我识别器的丢失除了几位负责人之外,其他人并不知道,大家都在按照工作安排进行着亚洲虎改型的研发工作。一般来说,基本型投产之后,改进型的研发工作就要紧接着进行。各国的研发流程差不多如此。一款坦克的寿命长达五十年,改型研发工作从投产的那天起伴随着整个寿命阶段。这是因为作为重型陆战装备,一款新型坦克的研制时间通常会持续达十年之久,如果改型不紧接着研发,就会出现“投产既落后”的尴尬局面。
亚洲虎坦克是基于59坦克改进而来的,因此研发时间大大缩短,在光明厂和克莱斯勒防务公司为首的联合研发团队的努力工作下,仅仅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完成了基本型号的研制以及投产。
李路看到了何珍君,他站在长方桌边上,翻看着外资料,负责翻译的是牛军。从战场上回来之后,李路没什么时间见到牛军,再加上牛军不知道出于何种缘故,故意躲着他。这会儿看见牛军,李路却是奇怪的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他左看右看,都认为牛军经过了仔细的打扮——她以前可是从来没有特意打扮的。
李路暂时把儿女私情这种国家大事放到一边,目光落在了何珍君身上。这是一名戴着厚厚眼镜片的三十多岁男子,中等身材偏瘦,上海人说话却没“阿拉”口音。因为是负责技术监督,在项目组里没有什么存在感。
我方的技术人员本身就带着学习的心态在项目组里工作的,技术不如人,什么技术监督就显得有些扯淡了。
看上去,何珍君没有什么异常,看样子很沉得住气。
转了一圈,李路和裴磊交谈了几句后,举步离开了项目组。
牛军一直暗中注意着李路,心里期盼着他走过来找自己说话,看见李路离去,她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失望之色。何珍君注意到牛军的表情表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了李路的背影。
何珍君露出如有所思的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