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擦好药时,山宗也回来了。他果真在萧瑟瑟的床褥下找到一个毒包,玉忘言出屋从山宗手里拿了毒包来看,都与之前判定的一致,萧瑟瑟是呼吸中毒。
将毒包扔给山宗,玉忘言的脸色是冰冷的。
“查!”
这晚,郭佳怡那里的医女抽空研究了毒药的组成,并非是难解之毒。解药很快配好了,玉忘言亲自熬得药,亲自喂了萧瑟瑟,中间没有经过任何一个人的手。
服下解药,萧瑟瑟身体发热,面目潮红,瞌睡虫在脑袋里作响。
玉忘言扶她躺下,提了被子盖好,这才去了外厅。
这里是玉忘言的房,今日事发后他将萧瑟瑟安置在内室,这会儿让几个侍卫去守着郭佳怡的院子,他在桌案前坐下,处理这几日堆积的事务。
一卷卷公被仔细阅过,玉忘言的脑海中亦不断浮现萧瑟瑟的影像,翦瞳如水多情,容姿枫丹白露,渐渐的那容颜化为锦瑟,用着同样的神情望他。
湖笔被搁下,玉忘言眉头紧锁。
他想到了接触到萧瑟瑟以来的所有古怪。
湘曲、湘绣,何欢何惧口中的“表小姐”。
她自称与锦瑟的情谊亲厚,为了锦瑟不遗余力,甚至在梦中呓语。
她还说欠他良多,更似是知晓血蜈蚣的事。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在指向一个匪夷所思的可能——她们是一个人!
这一想法的产生让玉忘言怔住,手中的湖笔滑落笔架。
他不是没有隐隐怀疑过什么,然而他亲眼看着锦瑟死去,又亲手将白鱼鲤鱼放在她的棺木上葬下,锦瑟又如何还活着?可是,他还记得,瑟瑟曾经从树上摔下,昏睡了三日,时人都以为是死了。
借尸还魂——脑海中再度闪过匪夷所思的字眼。
这一次,玉忘言惊的险些将湖笔挥落。
如不是因为她们两人太过神似,他又怎会联想到这个层面?这原本是被世人视作荒诞无稽的神鬼故事!
再度提起笔,手是颤抖的,感受到有人靠近,玉忘言抬眼望见了山宗。
山宗拱手带笑道:“我还鲜少见到王爷如此惊讶。”
玉忘言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山宗,你可相信,这世上有借尸还魂?”
“这个我信。”山宗笃定道:“早先和王爷也提过,我这些年行走江湖见了不少非常理之事。湘国的赶尸巫蛊,铸剑师江塬出神入化的铸剑术,就近的更有个观天象的赵家小姐。借尸还魂这种事,在旁人看来是无稽之谈,我却不这么认为。”
玉忘言道:“从前本王不相信这些,然而眼下,却不得不这样怀疑。”
“所以呢?王爷是在怀疑王妃借尸还魂?”
玉忘言厉色扫过山宗。
“不过我倒希望这样。”山宗的口气肃然起来,“如果王妃就是锦侧妃,正好可以看清楚太子败絮其中,王爷也能与爱人相伴,有什么不好。”
玉忘言露出疼惜的神色,“若真是她,岂不还要再历一遍人世苦痛。没能一了百了,却要重新面对种种心碎。”
山宗不免叹道:“果然痴情伤人,还请王爷不要因此消沉,眼下该处理的事情还真不少。”
“下毒之人查出来了?”玉忘言眼神一冷。
“查出来了,是巩氏。”
“可还有其他人”
“其他的小主们没有参与下毒。”
没有参与下毒,可却那样欺凌瑟瑟。一想到当时的情景和萧瑟瑟身上的红痕,玉忘言的眼底就似能溢出血色。
啪的一声,手中的湖笔断了,羊脂玉的笔杆从桌上滚过,最后停在了山宗面前。
山宗看看这湖笔,唇角一抹冷笑。
这便是那些女人的下场了。
乙巳年三月的黄历不好,连着多日都是诸事不宜。顺京百姓们窝居家中,闭门不出,因而瑾王府巩侧妃的死,也随着这样沉闷的气氛被湮没。只有亲戚妯娌在碰面时偶尔说说,瑾王府的巩氏因为谋害王妃而被瑾王用一杯酒毒死,十几个共犯的妃妾也因犯了“七出”之罪,被瑾王赶出。
比之寻常百姓家,公卿氏族的反应就激烈不少。只因瑾王府的女眷多是从宫里甄选出的秀女,加之还有人偷偷塞了奸细进来,这一下子损失颇大,那些秀女的母家更是脸面挂不住。
这些自然不在玉忘言的顾虑范围内,因为山宗带来两个人,何欢与何惧。
他两人是来找萧瑟瑟的,而自打萧瑟瑟服了解药后,昏睡多日,再醒来时听闻他们两个找上门来,便直接去了。
“表小姐!”何欢在房见到萧瑟瑟,当下长舒一口气。
“表小姐,你还好吧。我和大哥听说了你被下毒的事,表小姐一直都很聪明啊,怎么这次被人暗算了。”
“阿欢。”何惧皱眉。这老实人,哪壶不开提哪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