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幽深,大帐外几人神色皆是震惊。徐春眼含热泪,他哽咽道,“你们如何能与杀人凶手苟且在一起,这人分别是你们的杀父仇人啊!”
陈之玲捂紧脑袋,她咬着唇,身子也摇摇欲坠,她狠毒的盯着楚天越的眼,轻声质问,“你不是说,徐春回皇城了吗?”
楚天越眼神闪烁,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心性,此刻却大为慌乱,他轻声道,“之玲,我不是凶手,姜谋才是。”
“可你是帮凶!”陈之玲气的发抖,她的眼眶有泪在打转,她握紧拳头,大喊道,“你明知我放不下家里人,我想所有人都好好的!为什么?你和姜谋俩为什么这么做!”
楚天越呆在原地,他一脸无措的看着陈之玲,像个失去糖果的孩童。陈之玲抹了一把眼睛,她自责道,“不对,我早该想到的,兵全让我们给带走了,父兄哪里有法子对抗姜谋呢。”
“还有我这个拖油瓶,如果没有我,姜谋不会动怒。”陈之玲哭笑不得,她坐在地上,垂下头,颓废至极。她小声道,“我还说自由,救东城百姓,可我连自己家都没法子保护好,我就是个罪人。”
陈程程哽咽道,“之玲,事已至此,我们没有退路了。”
“可我不行,姐姐。”陈之玲努力睁大双眼,不让泪流下,“我已经没有力气走下去了,我怕我会害了你们。”
陈程程走上前,伸出双臂环住陈之玲,楚天越取了披风,想披在陈之玲身上,陈之玲小声道,“你离我远点。”
楚天越一滞,他平息了下自己,认真道,“之玲,我没得选。”
陈之玲抬眼犹豫看向他,那眼神分明有恨。楚天越蹲下身子平视她,“即使没有陈家父子,徐春也一直想要取我性命,你知道的,我又不能杀他,所以只能拖住他。”
陈之玲缓缓的闭上眼,两行清泪沿着腮边流下,祝庭来见陈之玲如此痛苦,他揪着徐春的衣领,低声怒吼,“你分明知道她身子不好...”
“可难道她不应该知道?”徐春不甘示弱的回瞪祝庭来,二人目光交汇片刻,祝庭来的气势没有徐春的强。他松了手,满腔怒火沿着经脉无头乱撞,他被气笑,“陈家满门忠烈,现在只剩皇后娘娘一人了。”
陈程程身子一顿,陈之玲小声道,“如果我的功力还在,楚天越与姜谋一个也跑不了。”
徐春冷笑一声,他拔出刀来,“既然如此,我就以陈家二小姐的名义,向楚天越宣战!”
楚天越盯着陈之玲,他冷静问道,“之玲,你忍心...”
“嗯。”陈之玲眼有愤恨,“我只许他让你死,不许他死,他若死,从此无我这个人。”
楚天越笑得酸涩,“也罢,恨也是爱的表达。”
她的眼神好像毒蛇,怨毒的盯着楚天越的一举一动,楚天越本是霸气侧漏的装束却难掩落寞之色,刀光剑影间,明眼人都会看清楚,楚天越的实力远在徐春之上,可他迟迟不下狠手,徐春作为个战士,此举在他眼中更是羞辱,他挥手劈开楚天越的进攻,怒道,“我在与你决斗,不是你手中的耗子!”
楚天越面色平静。他回忆起他的半生岁月,有戎马有屈辱,有无奈有愤恨,唯一的慰藉与宽容就是身旁的小姑娘,可她不接受他,如今也恨极了他。有过光环又如何,还不是没有爱与自由。
他不信陈之玲真的放弃了她,他想再搏一次,如果没有她,至尊之位又如何?自己岂不是又进一个黄金牢笼?
他果断的扔下剑,大喊道,“徐春,那就杀了我吧!”
他闭上眼,迎着晚风,张开双臂。他绝望的在心中想,陈之玲,快说你想让我活着...
可他错了。血腥味猝不及防的钻进鼻腔,他睁开眼,身子一抖...
陈程程来不及交代任何,心脏处插着的刀果断的抬走了她的性命,她躺在楚天越的面前,永远的离开了。
陈之玲站起身,她瞪大眼看向陈程程的尸体,徐春握着刀的手不住的颤抖,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祝庭来和侍卫们冲上前来,祝庭来挥手给了徐春一拳,“你怎么敢杀...”
那分明是皇后娘娘啊!
徐春被吓到语无伦次,“我是想杀楚天越的,是她突然冲上来挡住了。”
楚天越觉得世界都静了下来。他缓缓蹲下身子,愣愣的看向那具尸体,他小声道,“陈程程?”
可陈程程躺在地上,一言不发,一如很久以前,楚宁在竹林中倒在他面前。
从开始到现在,强大又如何?有睥睨天下的实力又如何?无论是所爱之人,还是爱他之人,他没有将他们护的周全,反而他们一个个倒在他面前,他也无力挽回这一切。
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图得一时之快。他绝望的想。
可他不能颓废。他想起那么多人为他死,他有足够的理由拿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他被爱蒙蔽了太久,因此害了陈程程性命。
想到这里,楚天越一脸麻木的站起身,他转过身看向半晕过去的陈之玲,他的目光中再无爱恋,反而冷静的很。
陈之玲只是绝望的看向陈程程的尸体,面目神色比痛哭一场还要惨烈,楚天越轻声道,“之玲,我尽力了。”
“对你,我学会放手了,祝你幸福。”
听到这话,陈之玲觉得自己的呼吸被人夺去了,她惊愕抬眼,“你什么意思?”
此刻的陈之玲像只缩在角落里的小动物,惹人爱怜。可楚天越却冷静的很,他略微加重了声音,看向陈之玲的视线也出奇的平静,那不含一分留恋的神色几乎抹杀了陈之玲的灵魂,“我会杀了姜谋,取而代之,但是对于你,我不会再强求了。”
他抱歉的垂下头,身姿优雅的逐渐淡出众人的视线。陈之玲目光闪烁,她站起身想捉住楚天越,可过于虚弱的身子反倒将自己困住了,她摔倒在地,满目伤心的看向楚天越刚刚站立的地方...
一切都是枉然,陈之玲后知后觉的捂住自己的心。也许,楚天越早已与天边明月,成为自己心头的慰藉与依靠。
只是,她不愿意承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