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往东十里,鸡鸣山下,有一片风水之地,你去看看,朕要给南阳公主建一座公主府。”
“……”
一句话,让工部侍郎未来五年,都生活在皇帝和公主之间的拉扯之中,欲哭无泪。
公主赐第,一般是在公主出嫁之时,如今南阳公主尚未成年,就开始为公主修建公主府,是不合祖宗规矩的。但满朝武也都知道,慕容赫对这个女儿不按常理出牌,因此也就寥寥几份折子呈上来,慕容赫一概不理。
大业十二年,南阳公主府终于建成,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依山绵延百里,气势恢弘,堪若小皇城。十二岁的大昌嫡长公主——南阳公主正式离宫,入住公主府。同时,作为开府礼物,慕容赫又分封十二城邑给公主作为领地。
据传,帝宠爱公主,为了修建公主府,百年以上的古楠木,通过大运河从巴邑城源源不断的运送至京都城。至公主府建成时,巴邑城郊外的山上几乎看不见一棵树。
公主离宫那日,萧皇后没有来送行。
慕容翎已经六年不曾见过萧皇后。那日之后,慕容翎便从仪鸾殿搬了出去。
搬出去之后,萧皇后也不让慕容琮去见她,因此,慕容琮也有六年未见了。
曾经的小胖墩,如今也有了如玉少年郎的模样。
慕容家和萧家的外貌基因都十分优秀,只是慕容翎和慕容琮都长得更像萧皇后。
十岁的慕容琮,真真儿一个如玉的少年郎,如同画中走出来的人物。慕容翎看着那嫩呼呼的脸庞,拼命忍着想上手掐的想法。
因为眼前的皇太子琮,举手投足之间皆有君子风仪,让慕容翎不得不也端庄起来。
如今看来,慕容琮这孩子可能是满朝武心中唯一的安慰了,在父皇、皇姐都琢磨不透带着几分疯感,皇后天天吃斋念佛不管世事的情况下,这孩子还长得根正苗红,实属难得。
但满朝武没想到的是,这位表面上有着君子风仪的皇太子,其实并不想做皇帝,他唯一的理想就是如同奥特曼一样拯救世界(没办法,早年就被自己最爱的姐姐带歪了),因此,每天想的都是如何逃出皇宫。
站在宫门口,慕容琮一脸渴望的望着皇城外。虽然几年不见,但他对自己的姐姐一点没有生疏,反而因为太久没见,而显得十分的亲昵。
“皇姐姐,我可是太羡慕你了。以后住在自己府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自由可真好。”
慕容翎端着姐姐的姿态教训自己的弟弟,“作为皇太子,一切当以国家社稷为重,怎么老是想着到处玩哪?”
慕容琮起先被唬住了一下,随后从自己姐姐熟悉的表情里看出了端倪,嫌弃的说道:“你还不是一样的想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几年天天跟父皇干仗,就是为了让父皇早日放你出宫吧!”
慕容翎愣了一下,终究是没忍住,伸手在慕容琮嫩呼呼的脸蛋上掐了一下:“胡说。”
看着眼前浩浩荡荡的搬家队伍,正在向宫外走去,慕容翎陷入沉思。
当日搬出仪鸾殿,慕容翎特意选了离御房最近的集仙殿,每日没事便去催公主府的建造。
虽说公主府的规模不比皇城,但光就图纸就修改了上百稿。公主和皇帝两人的意见从来都不统一,两人针锋相对的在御房吵翻天。
好不容易图纸定了,两人又开始吵用材、吵工艺……二人一旦吵起来,便剑拔弩张,实打实的干仗。
连累大臣们一进宫就开始战战兢兢:大家总觉得这位嫡长公主越来越像皇帝慕容琮,表面仁德宽厚,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发疯。
其实慕容翎是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思,皇后已经不要她这个女儿了,皇太子的地位也算稳了,现在她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每天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挑战慕容赫的底线,就想着哪一天把慕容赫惹怒了,赏她个当庭杖毙。
但几年吵下来,慕容翎发现慕容赫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底线。
这让慕容翎十分迷惑。
无论慕容翎做出怎样大逆不道的言行来,慕容赫甚至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而当慕容翎每次觉得慕容赫还有一丝父女情的时候,慕容赫又会扔给她一把刀,让她必须去把双手染上血才能回来。托慕容赫的福,如今的慕容翎也练得一身杀人的好手艺,她发现,只要刀够快,甚至可以滴血不沾。
但慕容翎也觉得自己已经快疯了。——每天跟着一个疯王,哪有不疯的!
有时候,慕容翎觉得慕容赫看自己的时候,像是在看一个作品。跟那些摆放在六合殿中精巧的机关一样,由上好木料雕琢,打磨,施以精巧的设计,最终成为一个令慕容赫赏心悦目的作品。
她的一举一动,哪怕一个表情,都是慕容赫用心雕刻出来的。所以,慕容赫不会杖毙她,至少现在不会。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慕容翎心里残留的那一点来自现代的意识,让她十分不甘,但压在这皇权之下,却又半分挣扎不得。
有一次,她在六合殿喝醉了,借着酒劲跟慕容赫说:“你知道吗?你们这个世界,在我那个世界里,就是一本。你们呐,都是那中的人……”酡红着一张脸,顿了顿,又说道:“我现在也成了中人……没意思……”
慕容赫好像问了她:“那你看过这本的结局吗?”
慕容翎模模糊糊记得自己笑嘻嘻的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长满野心的男人,然后附在他耳边悄悄的说:“我不会告诉你的,里的答案,你得自己写去……哈哈哈!”
那一刻,她觉得自己终于报复了这个人,心里觉得畅快不已。
你看,你只是我手里的一个故事而已,我知道故事的结局,但我偏不告诉你!
但慕容赫听后的反应怎样,她是不知道了,因为说完那句话,她就彻底醉死了过去。
所以,慕容翎急于搬离皇宫,在真正发疯之前。
慕容翎和慕容琮在宫门口站了一阵,日头偏西,时候不早了。
慕容翎看着身后空荡荡的宫墙青石路,知道不会有其他人来送行。知道未来的路,应该也是会如同今日一样,因此也不抱什么希望。回头拍了拍慕容琮的肩膀:“保重。”便登上特意打造的七香宝车,启程向自己的公主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