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易州狐疑的看向慕容翎,心里陡然升起一丝警惕。
其实,连他自己都觉得奇怪,面前这小姑娘看着一副甜美无害的长相,却偏偏给他十分危险的感觉。更奇怪的是,这份危险还有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见李易州踌躇,慕容翎却露齿一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说道:“草民只是想跟大人说一句话,大人在怕什么呢?”
李易州被说中心事,不禁面露赧色。只得挥了挥手,让左右衙役退后。
但慕容翎却似仍觉不够,又向李易州靠近了两步,踮起脚尖,附在李易州耳边轻声说了一句话。
说完,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退回原本的位置,嘴角噙着笑意,看着李易州。
像是小孩子明知道自己干了坏事,却又挑衅地露出笑容。
李易州瞬间变了脸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慕容翎。
慕容翎十分满意,转头跟两个衙役点头示意,自顾自的走了出去。
两个衙役没听见慕容翎说的是什么,却只见县令大人瞬间变了脸色,而自己的犯人居然自己就往外走了。只得向李易州行礼,匆忙向外追了出去。只留下李易州怔怔的站在原地,在巨大的震惊中,回想着慕容翎刚才那句话的意思。
慕容翎在他耳边说的是:“大人,南抚县提前征收明年、后年的赋税,可真有朝廷旨意?”
一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将李易州浇了个透心凉:难道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小姑娘真知道些什么?
按大昌律法,每年赋税只能在当年秋后征收。除非特殊情况,须由朝廷颁布旨意提前收取下一年的赋税。
但是近几年,慕容赫修运河,带动沿河地区的经济活跃,又同时严格制定了收税政策,以及农民交税标准,现在国充盈,几乎从未有先帝时期的提前征税情况。
虽然朝廷未征收,但县及以下官员,却常常私自编撰朝廷提前征收,目的是中饱私囊。尤其是越穷的地县,越喜欢通过征税,克扣税粮。因为没有其他捞油水方式,比如南抚县这样的地方。
这事若被揭发,则是假传圣旨,诛九族的重罪!
想到这里,李易州只觉如坠冰窖,背上全是冷汗:县衙门的公,都由自己妥善保管,外人怎能知道?
李易州心惊肉跳,赶紧回了一趟房,从暗格里拿出一叠,仔细查看了一番,见所有都在,这才略略放下心来。
李易州将手里的重新整理放回暗格中。突然,手上却顿了顿,想起慕容翎那句话,越觉十分可疑,这丫头片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倘若真知道了些什么……李易州不敢往下想,心里不由得起了杀意。
慕容翎被一把推进了县衙门的牢房,哗啦一声,是牢门上锁的声音,借着油灯昏暗的光,慕容翎打量了一下环境。
好家伙!慕容翎心里只有一句好家伙!混了两世,终于把自己混进了牢里。
霉烂味儿,已经是这里最好的味道。血腥腐烂、排泄物,以及一些不知道什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地面上铺着潮湿的稻草,时不时有肥硕的老鼠,和不知名的昆虫四处溜达。
牢房最里面的角落里似乎蜷缩着一个人,身上的衣服颜色早和这个环境融为一体,若不细看,几乎不能发现那是一个活物。
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人。
第一夜,慕容翎在靠在门口的角落收拾出一小块地方,靠着墙半睡半醒将就了一夜。夜里,老鼠十分猖狂,一觉醒来不仅浑身酸痛,还长了一身的疙瘩。
这个金枝玉叶的身体,算下来,还得在这里呆上半月。
牢房没有窗户,慕容翎也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见狱卒换了班,盘算着应该是第二日的清晨了。
昨日被突然关进牢里,到现在几乎滴米未进,慕容翎饿得前胸贴后背。在牢房门口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狱卒实在看不过,走过来喝斥道:“你在干什么?”
“哪个,啥时候派饭啊?”问出这句,慕容翎不知怎的觉得有些羞耻。她自穿越过来,从不曾感受过饥饿的滋味。而现在,灼心的饥饿感,让她重新体会作为人的基本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