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不约而同的收回了脚步。说到底,两人不过都是欺软怕硬的小混混。一旦碰上这种不要命的硬拼的,即便是赢了,也终究是自己吃亏。
权衡一番之后,刀疤脸终究是放软了语气,抱拳说道:“不好意思,兄弟,得罪了,我们这就走。”说完,两人便飞快的离开。
直到见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城里,几个少年才纷纷放下武器,看向躲在人堆里的慕容翎。
“谢谢……”慕容翎缩在人堆里怯生生的说。
“睡吧,明天再说。”少年仔细为自己的短刀插上刀鞘,小心放在自己的“床”边,然后便悄无声息的躺下了。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收起自己的武器,回到自己的“床”上,各自躺下。
“小满哥说明天再说,那就明天再说吧,我们先睡。”慕容翎身边的小姑娘拉了拉她,小声说。
慕容翎见领头的不追问自己,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顺势躺下。兴许是跑得太累,不一会便沉沉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很沉,竟然连梦都没有做。睁开眼的时候,竟然已经大亮。
慕容翎撑起身来,此时才发现这个所谓的桥洞下,俨然就是一个简陋的家。
自己睡的这部分应该是休息区,此时大家都已经醒了在外面,放着几床破烂的棉被。另一边则放着些破烂的锅碗,还用石头垒起一个简单的灶,算是厨房。靠外面则挂了大大小小的衣服,还湿淋淋的滴着水。
慕容翎觉得有些晕乎乎的,强撑着站起身走出桥洞。见外面有两三个一两岁的婴孩坐在外面玩耍。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子,背上背着个更小的婴儿,正在外面忙碌着。其他人,包括昨夜的少年却全都不在。
“姐姐,你醒啦?”女孩子见她出来,高兴的跑过来,却在看见慕容翎脸色之后,又露出些担心的神色:“姐姐,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慕容翎摸了摸自己的脸,隐隐觉得有些烫。心里暗道,怕是发烧了。这个身体虽说不强壮,但也很少生病,这若真的发烧……慕容翎有些不敢想。
“我没事。昨天晚上的那个小哥哥呢?还没谢谢他。”慕容翎想快些搞清楚目前的状况。
“小满哥他们出去上工啦,等他们回来就能有好吃的啦!”小女孩说道,但看了看慕容翎的脸色,又实在有些担心, “姐姐,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你坐着歇会,我给你盛碗粥。”
不一会,小女孩端过来一个缺了几个口子的粗陶碗。
“不好意思啊,现在只有这个,等小哥他们回来,就能有好吃的了。”小女孩一手递过碗,一手熟练的哄着背上哼唧的婴孩。
慕容翎接过粗陶碗,虽说是粥,但自然不是她所熟知的粥。碗里没有大米,清汤寡水里漂浮着一些粟米和绿色野菜。
慕容翎喝了一口汤,暖暖的,但味道有些苦涩。她觉得头晕,有些没胃口,但又不想伤害小女孩的好意。便捧着碗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聊天。
慕容翎才知道,小女孩叫小七,和这里的十几个孩子一样,都是小满捡回来的无父无母的孤儿。因为小满也不会取名字,便按着他们被捡回来顺序,做他们的名字。
桥洞就是他们的家,而小满哥便是照顾所有孩子的家长。
在这个家里,孩子们各有职责,年长的照顾年幼的,年纪大的都要去城里做活儿赚吃食,年纪小的便去乞讨。还不能干活儿的,便只能留在家,每日有轮值的孩子照顾。
慕容翎坐在桥洞外,捧着粗陶碗,和小七聊着天,却觉得头越来越晕,渐渐的就失去了意识,竟然昏了过去。
小七一面干活儿,一面聊着天,却突然听见碗掉在地上的声音。转头一看,发现慕容翎已经栽倒在地上了。
“姐姐!”小七吓了一大跳,赶紧跑过来扶起慕容翎,只见她脸色从苍白变得通红,一摸额头,像个火炭一般。
“怎么发烧了?”
家里孩子多,大部分都发过烧。小七倒也沉着,先将背上的婴儿放下。又折返回来,一把将慕容翎扛上肩膀,进了桥洞,轻轻放在床上。
随后熟练的打来凉水,取过一块布打湿了拧干,敷在慕容翎头上。看了看慕容翎的状况,有些忧心忡忡的说道:“这很烫啊,要是退不下来,得请大夫吧……”
直到傍晚,出去工作的大孩子们才陆陆续续回来。
小七远远便看见了小满,急急的跑过去,把慕容翎发烧的事说了。
小满将手里的食物交给小凡,快步向桥洞走去。小七一看手里的食物,竟然是一小袋白面馒头!高兴得蹦了起来,这可是连过年也吃不上的好东西啊!
小满快步进了桥洞,只见慕容翎满脸通红的躺在床上,双唇因为发烧而呈现出不正常的鲜红色。伸手取下湿布条,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
心里一沉,转身又走出桥洞,找到一个比他略小的少年,伸手问道:“小刀,今日在码头搬货发的工钱呢?”
被唤作小刀的少年,下意识便从贴身处摸出一个小小的钱袋子,递给小满说道:“哥,都在这里呢!”
“昨晚那孩子发烧了,看样子得请大夫。”小满伸手接钱袋儿,有些担心的说道。
一听这话,小刀伸出的手又突然收回,将钱袋儿抱在胸前,对自己的哥一脸警惕的说:“哥,这……咱们好不容易才挣点钱,大家还要吃饭呐……再说,我们可都不认识她……”
小满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看看这里,除了我们俩,他们谁是一开始就和我们认识的?”
小刀看了看周围忙忙碌碌的十几个孩子,只得叹了一口气,忍痛将钱袋子递了过去。
小满接过钱袋子,却还是没放过他:“走,帮忙!”
小刀认命的背着烧得糊里糊涂的慕容翎,跟着小满往城里去找大夫。
城里正规的医馆他们没法去,太贵。虽然今天运气好,多挣了些钱,却还是远远不够。两人只能背着慕容翎往城东的赤脚医生——王大仙家里去。
之所以叫王大仙,是因为那老头儿除了能看病抓些草药外,还能看看风水,跳跳大仙。虽然医术不太好,但是,好在看病和抓药都十分便宜。
两人轮流背着慕容翎穿过半座城,才终于到了王大仙家。此时天已经黑下来。
小满上前敲了敲王大仙家的竹门,好一阵儿才听见里面传来噼里啪啦的声音,接着一个声音没好气的问道:
“谁呀!天都黑了!能不能让人清静一下?”
“王大仙,是我。我妹妹病了,烦请老神仙给看看。”小满站在外面大声说。小刀背着慕容翎一脸的不耐烦,嘟囔道:“这老头儿肯定又喝酒了!”
小满朝小刀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
一会儿,便听见一阵儿脚步声,竹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股子呛鼻的酒气从门里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