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漓缓缓走出正殿,殿外的宫人因皇后动怒跪在雪地上,尚未起身,慕漓站在阶梯上俯视着这些宫人,一时间没有开口让她们起身。
她们中大多数已经在此侍候了许多年,但慕漓甚至没有记住他们间的任何一张脸,记忆中她们永远低着头,慕漓从来没看清过她们的长相。
只有进殿侍候的几个宫女太监让慕漓有些印象,殿外的宫人基本不会被人记住。
“万贵妃,你可真是个人物。”慕漓轻叹了一声,“可惜...”
可惜,你想象不到母后的惊世骇俗。她的疯魔、她的怨恨让她远比你更加坚定。
万绮言,你大概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吧。
慕漓回头看向殿中的皇后,她穿着白色的寝衣,依旧坐在梳妆台前,殿中明灭的烛火照在铜镜中,皇后恢复平静的脸也在烛光中明暗交替。
殿中的宫人将殿门缓缓关上,皇后也逐渐消失在慕漓的视野中,仿若这华美的宫殿缓慢的蚕食了皇后。
慕漓收回了目光,对着跪着的宫人随意抬了抬手,向外走去,“起来吧。”
“谢殿下。”
“殿下,您当心。”春云一见慕漓出来便急忙迎上来,小心搀扶着慕漓的右臂。
慕漓借着春云的力,渐渐调整了自己的步伐,又恢复了最初不急不缓的模样,再也看不出久跪导致的僵硬。
“回宫吧。”
“是,殿下。”福禄应声,挥挥手示意余下的宫人往慕漓所住的华清宫去。
“慈若?”
慕漓身后响起一道熟悉的声音,带着威严并无多少温情,倒是出奇的与皇后相似。
慕漓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微微调整了下双腿,下一刻就直接放开了春云搀扶的手,眉眼带笑的回头。
“父皇?”
“参见陛下。”四周的宫人跪地问安。
皇帝不甚在意的抬了下手,“起来吧。”
慕漓有些惊喜的快步上前,到了皇帝面前却又停下,像是发觉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又悄悄正了正身形,笑着向皇帝行礼,“慈若见过父皇,父皇安康。” 慕启有些触动的看着这个自己多有忽略的女儿,倒是才发觉她已经是十七的年纪了,几乎已经到了要出宫建府,快嫁人的时候了。
慕启也是难得关怀慕漓一句,“刚去向你母后请安?”
“母后闲暇,常年都在宫中礼佛,总归是期望儿臣常去的。何况慈若也多在宫中,不常出宫走动,本也是空闲之人。”
慕启侧目看了眼许久不曾踏足的凤仪宫,似乎也是才想起这个许久不曾出现的皇后了。
皇后已不像从前那般,事事都要与自己针锋相对,如今即使膝下无子,也不曾有要过继个皇子的想法,李氏也低调许多。
看到他们如此懂事,皇帝反而念起了他们的好,难得向慕漓关心了一句皇后。
“也好,你多去探望你母后,也时常劝劝她,莫要日日闷在宫里。”
“是,父皇,儿臣会多与母后说说的。”
慕启往前指了指,示意慕漓陪自己走走,想多与她说说话,又不知道聊些什么,自己对这个女儿委实不太了解。
慕启想了半晌,隐约记得慕漓的宫学师傅似乎时常称赞她,他也偶尔听到,具体是称赞什么他也记不清了。
“柳崇照看起来十分满意你这个学生啊,夸得朕耳朵都要起茧子了。”慕启说完有些不自然的拍了拍慕漓的肩膀,又加了一句,“朕的慈若真是聪慧。”
“是先生谬赞。先生赋闲在家,子嗣缘浅,想来不过是对慈若多了些对后辈爱怜,自是看什么都是好的。父皇可莫要打趣慈若了。”
慕漓有些羞涩的红了脸颊,难为情的瞥了一眼慕启。
“哈哈哈。”慕启被女儿的害羞逗笑了,听着慕漓的话却也生了几分愧疚,“慈若可是冤枉父皇了,父皇可是真心实意的,哪有打趣你?”
“唉,倒是慈若,今日竟才发觉慈若已是十七的年岁了,不知不觉已然长大了。”
慕启摸了下慕漓的秀发,终于不像之前那般僵硬了。
“父皇勤政,自然来后宫就少些,父皇若是将儿臣的喜好忌口,都事无巨细的弄清楚,反而不去管前朝上的折子,前朝的大人们就该忧虑了。”
慕漓用手帕遮住唇齿,俏皮的笑看着慕启。
“哈哈哈,你呀你呀,你才是打趣朕,竟是恶人先告状。”
慕启缠绕在心中,因为些许愧疚产生的不爽利终于消散,人也轻松了几分,“不过再忙,朕这个做父亲也该知道朕的女儿喜欢什么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