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正,王家的角门悄悄打开,一辆卖菜的大车停在了那里,一箱箱的菜抬进去,再把“空箱子”放回车上。
椿嬷嬷用纱巾包了头,挎了一个大大的包袱出来,小心地左右看看,然后坐在了车上,躲在箱子旁边。
马车正要赶走,忽然一个守门的揉着眼睛探头:“咦?二葫芦,你不是说要回乡祭祖么?怎么今儿还送菜?”
赶车的僵住,勉强笑着刚要应对,那守门的眼睛一错,便瞧见了椿嬷嬷,不由走了出来,一边抓着自己睡歪了发髻,一边诧异道:
“怎么?这么大的儿子还不放心,椿嬷嬷也一起回去?老太太不是醒了?她哪儿离得了您老人家?”
椿嬷嬷被人发现,只得尴尬地笑,急中生智,举一举手里的包袱:“老太太吃了药,且睡呢。
“我去送一送他,查查他该带的东西带全了没有。
“早饭后我就回来了!”
守门的恍然大悟,暧昧地目光绕着那包袱转了一圈儿,一只手抱了胳膊,另一只手却在腋下搓着手指:
“按说,这出门的包袱,是要细查的!
“可我若真细细地翻一遍,只怕又耽搁了我这好兄弟出门的功夫……”
椿嬷嬷忙一个荷包递过去,又嗔着赶车的儿子:“你这混账,我早就让你把这个给你这好兄弟,你怎么忘了,竟丢在车上了!”
守门的公然伸手接了荷包,捏一捏里头的块头大小和硬度,挑眉笑了笑,打了个呵欠:“哎哟困死我了。
“你们不是赶船?赶紧的吧!
“我回去睡个回笼觉去……”
说着话,看都不再多看那母子一眼,趿拉着鞋进去,回手关上了门。
接着便是脸色一变,从荷包里倒出一小块物事,忙趁着已经微微发白的天光看时,是大约两钱的银子。
守门的抛一抛银块儿,歪嘴一笑:“一顿好酒!”
接住了揣进怀中,却妒恨交加地回头看着角门,一口狠狠呸在地上:“那么大的包袱,多少金银珠宝,却只给我这么一小点儿!
“什么东西!
“早晚让大姑娘全给你们弄死!”
马车飞快地离开了角门,疾驰在刚刚解除宵禁的大街上,直奔南城门!
正去上朝的王子腾听见声音,在轿子里伸手挑开了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却只瞧见马车拐弯的半个轱辘。
“那是什么人?”王子腾问自己的童。
童目光一闪,想了想,道:“看不真。不过这个时辰,应该是送菜的。想是急着去南市上再卖一回?他们挣钱不容易。”
王子腾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吩咐一句:“老太太有事,无论我在哪里,就赶紧来报。”
童和众人答应着,目送他的轿子往北去了。
待轿子也拐了弯,童和守门的凑在一处,都拧起了眉:“那是不是椿嬷嬷家的傻儿子?外号儿叫二葫芦的?”
“倒是他的车。但赶车的是不是他就不知道的。这大早晨的,他这是急着上坟呢?!”
两个人说着,对视一笑,接着便把这话头抛在脑后,勾肩搭背回府,小声闲聊:“府里病了主子,厨下必定有人参燕窝什么的,走,弄两口去!”
椿嬷嬷和她儿子二葫芦赶着车直奔码头,直到雇的船开出去二里地,这才把箱子弄到船舱里,做贼一样打开。
“大姑娘,您别怪罪我,我也是不得已。”椿嬷嬷絮絮叨叨地念着,开了箱子盖,让儿子帮忙,把装在袋子里的人从里头背出来。
搁在了舱内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