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小伙冷冷地盯了叶明朗一眼,用同样阴沉的眼神看向凌峰西,然后说了两句什么,凌峰西和叶明朗完全听不懂,只觉得他似乎很愤怒,生气,然后就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叶明朗茫然地看着哈萨小伙的背影,“记,这个小伙好像对我们很不满。”
凌峰西也有些疑惑,但一时也不明白为什么,只是与叶明朗一起回到了营地。
这一夜工地还是很安静的,因为吴勇杰对于施工时间上的大力整改,现在敢无故下山跑去玩儿的工人少了,大部分还是很老实地在帐篷里烧奶茶喝,打打牌或者早点睡,这几天气温似乎又下降了些。
气温是下降了,可是该活过来的虫子却没有在降温下再冬眠,它们反而努力地往温暖的地方钻。
所以现在大家住的帐篷,某种程度上有点类似虫窝,主要有两种虫子,主要以蟑螂和土狗及一种鼻虫为主。
工人们现在不敢揭开垫在身子底下的被褥,否则真的会上演虫子从被褥下四窜逃开的场景,里面甚至有一种非常小型的石蝎子,这种蝎子会蜇人,被蜇了后需要去医疗队拿防过敏和中毒的药。
总之,即使大部分的工人都是粗人,习惯了恶劣的环境,到这日子也有点忍不了了,这都什么事儿?
干个活要被虫子给吃了?
更有些工人非常认真地告诉大家,说有一种虫子喜欢钻进人的耳朵里,然后再钻进大脑,然后人就死了。
这些传言有鼻子有眼的,导致有些工人开始睡不好了,一是因为晚上睡下后,虫子感觉到人的体温会往被子里钻,所以很多人都能感觉到那种麻酥酥的虫子贴着皮肤游行的恐怖感,常常会睡着睡着忽然坐起来,整理被褥。
一个帐篷里如果有一个起来整理的,其他人也别睡了……不折腾两个小时是无法安心睡觉的。
男工人尚且这般,更不要说医疗队那些娇嫩嫩的女孩子们了。
最近已经逼得好几个女孩子哭的不行了……
特别是潘小玉,简直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因为她睡觉的时候有一只土狗(蛄蝼)爬到了她的腿上,她惊醒后疯了似的又跳又叫,弄到头发散乱,狼狈不堪,不但把自己帐篷内的人都吵醒了,甚至隔壁几个帐篷的人都听到了她的惊声尖叫。
方雅赶过来的时候,潘小玉被程悦抱在怀里,是那种真正的抱,就是她不肯让自己的脚和身体任何部分落在椅子上或者床上。
程悦是个好姑娘,而且还真有一把子力气,就像抱孩子似的抱着潘小玉满脸尴尬,但她没有强行把潘小玉放下来。
方雅看着潘小玉那惊慌失措散乱的眼神,连忙让其他几个人一起把潘小玉抬着,以这几个女孩子为人肉垫子,总算是坐了下来。
方雅安慰了好一阵子,潘小玉才算回神,看到这种情形,非常羞愧地说,“对不起,我压着你们。”
话虽如此,她并不打算起身,其他人也没有逼她。
最后方雅说,“来和我一起睡着,我抱着你就没事了。”
最终潘小玉还是跟着方雅去了方雅的帐篷,其实也不能保证没有虫子,只是说,相对来说心理上寻求一个安全感。
第二天早饭的时候,方雅坐到了程悦的身边,“你昨晚做得很好,小玉当时的情况有点麻烦,若不是你一直抱着她,恐怕真的会吓也毛病来。”
程悦被夸奖,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小玉胆子小,我们都知道。”
“她可能要离开医疗队了。我已经同意她病休一阵子,离岗不离职。之后我们的任务更重了,但人却越来越少。”
程悦愣了下,“她要回上海?”
“是的。”
程悦神色很复杂,之后找了个借口至吴勇杰的工程队营地,见到了林景辉,她给林景辉递上自己泡的中成药的茶,然后说,“我有个同事今天下午就要回上海去了,她怕虫子,这一回去大概不会再来西天山了。”
林景辉嗯了声,“也能理解,这个地方环境太差了,其实就不是女孩子能来的地方。”
程悦又说,“我忽然想到了,当西天山隧道建设结束的时候,其实我们所有人都和现在的潘小玉一样,也要离开西天山,各奔东西了。”
林景辉哦了声,大约明白程悦在说什么了,其实此刻的程悦很想听到林景辉说一句,“即使离开了西天山,我们还是可以继续在一起的呀。现在的通讯这么发达了。”
但林景辉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吸着烟。
程悦满脸失落地看向他,又念叨了一句,“如果每次的工程都需要医疗队就好了,我们就可以一直一起工作。”
“有医疗队,代表工程项目很艰难,你希望每次的工程都很难吗?”
程悦哽了一下,终于没再说话了。
正在二人发愣的时候,忽然见十四标地冒出滚滚的浓烟,同时有工人边跑边喊,“快来帮忙,那些哈萨要烧洞呢!”
林景辉扔下程悦用最快的速度到达十四标地,发现好几个穿着厚羊皮袄的男女站在隧道洞口前,面相很凶的阻止众人过去,手里居然还拿着奇怪的长刀子,像是杀牛用的那种刀。在他们的身后,有个奇怪的供桌,桌子上摆些一些东西,黄纸,洞内更是有一大堆黄纸正在烧。
“你们在干什么?”林景辉喝问。
“有可能在祭祀!”
回答他的,是吴勇杰。
吴勇杰早就来了,但面对这种情况,他似乎没有办法,他只继续对林景辉说,“他们有可能在祭祀,所以我们不能打扰他们。”
林景辉愣住了,“吴队,不能打扰?就让他们闹?”
“那要怎么办?这片山本来就是他们的,我们是外来人,现在主人要搞点事,我们不让搞?”
林景辉这才明白,为什么来了这么些人,大家都只是围观,并没有人上去和这些哈萨克人讲道理,也没有人和他们争论并且阻止他们,原来是吴勇杰在此,认可了他们的行为。
吴勇杰说,“我们开工的时候还有开工仪式呢,我们都这么迷信,为什么不能允许这里的主人也迷信?我们得入乡随俗,尊重当地人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