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些年陛下对妾身,既有荣宠,亦有防范。”
“难道不是吗?”
“嗯,是。”訾妃大方承认。
天景帝大为不解:“那你刚才为什么要救朕?”
“因为……”訾妃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回答,“现在还不是时候。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古往今来,改朝换代,不胜枚举,这其中最为痛苦的还是平头百姓,无论兴衰,真正受苦的只会是百姓。难得如今局势安稳,天下归心,百姓也难得过上几天好日子,我不会毁了这稀有的幸福。作为天盛国皇帝,你治理得很好。”
“我从没想过你会这么说。”
“怎么会呢?如果不是这样的理由,十五年前陛下缘何得到妾身?”
“你……”
“陛下可知当年攻打雪国时,妾身在做什么?”
天景帝摇头,訾妃回忆着说:“一直在军中救助伤患,那半年,见过太多生离死别,也见过太多生灵涂炭,即便到了今日,妾身入梦时,依然能听见战场上惨绝人寰的哭喊声,所以当年妾身认输了,惟愿苍生太平,天下无恙。妾身想问,陛下会梦见吗?”
“不仅会梦见,还会闻见血腥味,无论擦了什么样的香粉,上何种香,都会闻到。”
“陛下好战,理应受此折磨。”
天景帝一点也不生气,异常平静,有种觉得被骂的很对的淡然:“你今天很不一样。”
“陛下问了,妾身便说了,如此而已。”
“除了射箭,你还会什么?”
“若是有生之年,有缘的话,陛下会知道的。”
侍卫们进来禀报:“陛下,看武功路数,像是西域人。”
訾妃听到是朝廷大事,便侧身打算找个角落呆着,被天景帝一把拽回怀里,因为用力,他的伤口被扯动,有血流出。
“那帮人借着觐见的由头,想来暗杀朕,真是好大的胆子!”
“陛下放心,属下沿路留下记号,很快羽林军便会找到这里,到时定将那般乱臣贼子杀个片甲不留。”
“好,你先出去吧。”
等人退下后,訾妃瞧着他的箭伤:“先拔箭吧。”
“你吗?”
“陛下不是很清楚妾身的医术吗?”
“如果我说我怕疼,你有什么办法可以帮帮朕吗?”
訾妃扯开他的衣服,准备拔箭的工具及草药,没好气地说:“陛下这般怕疼,身上这些伤怎么没将您疼死?!”
“以前没办法,忍忍就过去了,现在不一样了,朕怕疼。”
訾妃将箭剪断一截:“小的时候,我喜欢胡闹,摸爬打滚,没少受伤,每次族长不仅不生气,还会在我嗷嗷乱叫的时候给我糖吃,很甜,甜到常常忘了疼,陛下也可以试试。”
天景帝接过她的绣袋,从中取出一颗糖放进嘴里,随着甜甜的味道进入咽喉,那支箭羽也被拔出。
他额头露出细微的汗珠,倒是半点没有哼上一句,反而打趣说:“糖的味道还不错,不过没有你甜。”
有病,訾妃暗自咒骂。
众人都不敢轻易入睡,直到后半夜,羽林军才找到他们,为首的的统领顾青隐跪在皇帝面前:“恕臣救驾来迟。”
“没事,刺客都抓住了吗?还有西域的那般使臣控制住了吗?”
“使臣们逃了,但臣已经下令封锁全城,定能抓获那班心怀叵测之人,至于刺客臣还在尽力追捕。”
“顾青隐,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废物!?”
“臣有罪。”顾青隐低头。
訾妃入宫时,顾青隐十八岁,刚刚被调入羽林军,负责守卫宫中安全,那时便是他守在芳华宫门外,将她的一切希望隔绝在外。
如今他已不复少年,更是贵为羽林军统领,统率禁军,掌阖宫安危。
“大人可在此飞虫指引下,寻其下落。”訾妃从怀中掏出一只素净的瓶子。
顾青隐双手摊开,问:“敢问娘娘此为何物?”
訾妃随手将瓶子扔到他手中:“刚才顺手撒了些粉,这些飞虫会带你找到他们,希望对大人有用。”
“多谢娘娘。”顾青隐眼中满是感激。
天景帝见了,不知从哪儿又生出闷气,直言:“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