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圣女有意为之?”
“若你愿意,我便为你荡平所有艰险,换与心爱之人相守终老,若你不愿,你也可永远做狻猊族的圣从稻收。”
“稻收有一问?”
“你问。”
“新旧两派相争,圣女会站在新派一边吗?”
“我希望两派可放弃争斗,重新制定规则,和平共处。”
“稻收的婚事可是能作为这个引子?”
“如果我说,我是因为稻收,才想打破旧制,此番才站在新派这边,你信吗?”
稻收显得异常沉稳:“稻收明白,但我想说的是,如果我的婚事能成为圣女手中的利刃,我亦是愿意的。即便日后嫁为他人妇,稻收亦永世以圣女为尊。”
申月十五,国主下令为他们赐婚,狻猊族中纷争再起,传闻族长大怒,自此一病不起,圣女追悔莫及,写万字长以谢其罪。
在雪城第一场风雪到来前,訾尽欢赶回狻猊族,于族长床榻边长跪不起。
作为新派领袖人物的方道生,携数人跪于族长房门外,那时的卧雪还小,随着方道生一起历练了几年,不识规矩,亦不懂大局,只是一起跪着。
族长的眼皮老得几乎睁不开,喉咙里艰难地发出声音:“阿梨。”
“阿梨在。”
“从今往后,族长恐怕不能再看顾教导你,你要做好圣女之职,尽心挑选出新任族长。”
“阿梨此次伤了您的心,是阿梨错了。”
“我只是老了,病了,与阿梨无关,阿梨是我狻猊族最好的圣女,心正清明,不忘其志,必能带领狻猊族为生民立命。”
“族长……”
“阿梨可会怪我,让你以纱掩面?”
“不会不会。”
今年春天时,訾尽欢陪同万俟君酌接见了几位来自天盛国的使臣,恰好遇上族长来宫中检视其课业,哪知刚一瞧见她,便愁上眉梢,直言狻猊族圣女自来貌美,但却从不似她这般生得越发千娇百媚,自那之后,族长便命她往后无论去往何处,接见何人,皆应以纱覆面,免生事端。
“那日我观那位天盛国的景王殿下,似有王侯之相,将来必能荣登大典,但其相貌中亦有将军之相,好战好勇,一生恐怕杀戮众多,于旁人未必是幸事。”
訾尽欢不太记得那人的样子,如是说:“阿梨不太记得那人的样子。”
“罢了罢了,后事如何,便由他去吧,你且去吧。”
族长闭上眼睛,似是闭目又仿似入寐。訾尽欢缓缓退出房外。
推门而出时,外面的人都十分殷切地看着她,只听她说:“圣从不可婚嫁之习自此作废。”
族中长老附耳私语,分明对这一违背族规之事十分抵触,唯有清古长老站出:“如今圣女已然长大,我等虽不满新派放浪形骸之作为,但理应遵从圣女之言,废除旧习,开展新规。”
方道生还是那副仙风道骨的模样,身形瘦削,唯有那张脸刚毅非常,似是风雨不改。
“师妹果真长大了,可堪大用,我等虽不满族中规制,但愿听圣女之令。”
“多谢清古长老,多谢师兄。”
许太傅病情加重,万俟君酌陪伴在侧,无法陪她同来,而稻收作为此次风暴的中心,訾尽欢让簪花和她一起于雪城等消息,而她则由长老们伴其归家。
与出嫁时庞大的队伍不同,此次只有她一人站在圣殿门口,身后空无一人,唯有雪域高原上常年不止的冷风。
清古长老拱手施礼:“如今蛊毒之术,阿梨已在老夫之上,老夫再无任何可教授于你,此次归来,老夫便留下照顾族长,不再返回王宫。”
“我等同请。”另外几位长老同样施礼。
“可没有长老们的看管,阿梨以后定是会不思进取,胡作非为的。”訾尽欢不舍。
“你不会的,如今的神人居随处可见医典籍,阿梨平日的写画作,亦是医道草药,即便没有我等敦促,阿梨亦懂得可为与不可为之事。”
“长老……”
“去吧,阿梨,往后无论遇到什么,狻猊族将永远是你的依靠,还望圣女亦能不负我族之志。”
“阿梨定不辱师命,以苍生为重,当以仁心立世,为万民立命。”
踏出圣殿时,訾尽欢踩着阶梯一步一步慢慢地走着,小白突然出现,于旁边丛林间信步,每一步都跟在她身后,直到山林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