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晋会稽郡,太守府。
辰时,一场秋雨连绵不断,淅淅沥沥,将庭院的花草树木染了青色。
东窗下,一缕朝阳初射进一间卧房,微弱的光茫照在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身上。
床榻前,几名容貌姣好的侍女焦急的来回走动,她们不敢冒然呼唤主子,以免病状加重,只能先由一人去请示主母,一人唤太医来。
原来,昨日年少贪玩的王凝之冒寒入湖,与好友戏嬉半日不归,直至深夜家人熟睡才偷偷回家。
果然,今日一早,侍女们准时来服侍王凝之,见他身子发烫、唇色难看,已是病状。
但她们不懂医术,只能先拿冰块、扇子给王凝之降温,另有两人在一旁祈祷,总比什么都不做要强一些。
这时,一阵担忧又急促的声音传来:“凝儿,凝儿,娘来了”
来人正是王凝之的生母、前太尉郗鉴之女郗璿。
只见郗璿年貌约莫四十左右,身袭大袖纱罗衫,裙长曳地,头梳高髻,其上斜插一枝白玉步摇,妥妥一副东晋贵妇的装扮。
郗璿见到自己昏睡不醒的儿子后,忙上前检查他的病情,额头可以用一个成语形容,滚烫如火!
见状,郗璿也顾不得什么端庄容止了,心急火燎之间,脱口而出道:“你真是石头里生来的坏孩子!难道丢下了爹娘,你才满意吗?”
骂完,郗璿转头吩咐身旁的侍女:“你们再去请请颜太医,快去!”
虽然王凝之只是染寒,但在东晋这个医术不发达的时代,很容易就夭折了,容不得郗璿轻心。
但她不知道的是,王凝之的灵魂已经悄然苏醒过来。
“王凝之?难道是谢道韫口中:‘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的王凝之?”
“那个深信五斗米道,任会稽太守时,孙恩攻打会稽城,全郡危在旦夕,本应出兵防守,却执意请‘鬼兵’助阵,导致全家遇难,自己被一刀枭首的王凝之?”
前世的自己每每念及这段历史,都不由心中遗憾大唉!王羲之生七子,独凝之最傻,这句话不是空穴来潮。
要知,别人信五斗米道,只是把它当成信仰,王凝之信五斗米道,却是敢信以为真、付诸行动,如此荒谬的事情,史上都寥寥无几。
王凝之,前世同样姓王,是一名学爱好者,对东晋历史颇为了解,某天夜里一觉醒来,便成为了一个普通的穿越者。
现在,他已经融合了记忆,对身边一切事物都那么的熟悉,仿佛自己便是王凝之一般。
“汝妻母,吾养之,汝勿虑也”
王凝之心中暗下决心,一定会把眼前的妇女当成自己的母亲来孝顺,至于妻子谢道韫,现在还没有娶,日后再说吧。
“娘,娘”
王凝之慢慢睁开双眸,轻声喊道。
“娘这在呢,我儿身体感觉如何?难不难受?颜太医马上就来了,再坚持一会儿吧”
郗璿不由紧握住王凝之的手,难得柔声细语的说道。
王凝之转眸看向身旁的妇女,心想这便是自己今世的母亲了,就盯了一会儿,方才道:“娘,孩儿身体没有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郗璿狠狠瞥了他一眼,眠了眠唇,语重心长的道:“乱说,看看你苍白的脸,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唉,你的几个弟弟,徽之、操之、涣之、献之哪一个像你这样顽皮,便你年仅六岁的妹妹孟姜,都是不及你的!”
王凝之诚恳道:“娘,孩儿知道错了,日后一定好好读,不会再去那什么湖了”
这时,一个急匆匆的脚步声忽然传来。
“令郎病况如何了?”
只见颜太医匆匆赶至卧房,一名小童提着医箱跟随。
郗璿上前施了一礼,道:“这次有劳您了”
“夫人不必多礼,我与尊夫相识已久,实乃见外了”
颜太医拱了下手,径直走到王凝之的床榻前,为他切脉诊病。
“打扰先生了”
一刻后,颜太医诊完病因,开了几副草药,并嘱咐王凝之:每日需服药三次,不可间断,五日后便可痊愈。
交代完这些后,颜太医起身告了辞。
郗璿挽留送别,并派人将医钱送其府中,不然依他的性格,是一定不会收的。
“凝儿,药煎好了,娘喂给你吃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