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您看这些饰物……可要一并带走?”
齐遥清既然给定了七日为期,梦寒跟梦琪自然不敢含糊,又照顾他一日后便开始着手准备起离开的东西。
因着在雍王府住的时日并不久,出嫁时国公府贴补的东西又不算多,所以真打包起来也没多少东西可带走的。
齐遥清看了眼梦寒手中的盒子,里头放着几块素净的玉佩与香囊,是嫁过来以后魏延曦断断续续赐的。只是因为齐遥清一贯不喜欢在身上佩戴饰物,所以这些东西大都被放在盒子里无人问津,如今要走了才被翻出来。
他伸出手,随意拿起一个锦蓝色的香囊凑到鼻尖嗅了嗅。上头并无那种女子所用香囊特有的浓郁香气,只有淡淡的草药气息,倒算是好闻。
他浅浅一笑,将香囊又原封不动的放了回去,合上木盒的盖子,对梦寒道:“既是之前王爷给的,便算是雍王府的东西,留下来吧。”
“是。”梦寒点点头,将木盒又放回柜架上。
“少爷,容奴婢多嘴问一句,您这次离开雍王府后……是打算再回国公府吗?”梦寒放好盒子,想了想,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齐遥清。
“是啊,回去吧,清水苑不是还空着么,不回国公府我还又去哪儿呢。”
齐遥清漫不经心的应了声,脑海中却在想着另一番事情。
那日他与魏延曦说得很明白,经此一别后,此生再不踏足京都半步,定不教雍王爷再见着他这张脸。这也就是说,未来他连国公府都是不能留的。
“梦寒,”齐遥清忽然抬头问:“若我说,我以后将离开京都,当个像老师那样四方游学的学士,你与梦琪可愿去腰子那里,让他照顾你们?”
梦寒一听这话当即愣住了,颤着声音问齐遥清:“少……少爷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要赶奴婢两人走吗?”
“不,不,你误会了。”齐遥清摇摇头,耐心解释道:“我离开京都后日子必定不会再过的这般舒坦,你与梦琪两个自小跟着我,情分非比寻常,腰子那人虽然有时嘴上坏了点,做事也欠妥当,可心还是好的,你们若是去了首辅府他定不会亏待你们,这样我也放心些。我的未来如何我自己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又何必跟着四处奔波吃苦呢。”
“奴婢不觉得苦!”
齐遥清话还没讲完梦寒就拼命摇头,她先前问那话只是因为担心少爷回到国公府后会因为被王爷休一事受到不公正的嘲讽和冷待,倒不知少爷竟存了这样的心思,想丢了她们两个学董先生当年那样四方游学。
“奴婢与梦琪自小跟了少爷您,享了不知多少福,如今少爷孤身离开,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怎么行!”梦寒神情恳切,难得强硬起来,到最后赌气竟似的说:“少爷,这话您跟我说说也就罢了,若是被梦琪听去还不知要跟您怎么闹呢!”
见这小丫头开始闹脾气了,齐遥清心里真叫是无奈至极,本来自己好心替她们安排更好的出路,没想到弄到最后这两人不仅不愿还跟自己杠起来,真是被惯坏了。
不过连一贯温柔稳重的梦寒都拒绝得这样彻底,齐遥清不用想都能猜得出若是让梦琪那个暴脾气知道自己的决定后会有什么反应……
“唉,我也就是随口一提,你们若是不想去便……再说吧。”
齐遥清笑了笑,却到底没把话说死。京都是整个阑朝最安全的地方,两个平日里足不出户的弱女子实在不需要再跟着自己到处跑。
“对了,少爷,您为什么要回国公府而不去朱少爷那里呢?”梦寒忽然一拍手道:“您若是就这么回府,指不准夫人姨娘她们要怎么挤兑为难,倒不如去朱少爷那里,住的还能舒心些。”
梦寒想的很美好,朱少爷与自家少爷一向交情好,如今少爷有难前去投奔,朱少爷定然不会拒之门外,这不比回国公府看夫人姨娘的冷眼要好多了嘛。
“不,你想的太简单了。”
谁知齐遥清当即摇头,“若是以前,我去腰子那里借住几日倒也没什么关系,可如今因为我这亲事,腰子先是在迎亲那日得罪了皇后与父亲,接着在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大骂王爷,后来甚至瞒着首辅大人私自约王爷出去还打了他一拳,呵,最后把自己也弄得个鼻青脸肿的模样,你觉得首辅大人如今还会欢迎我这个灾星吗?”
他说这话并不是危言耸听,要知道朱耀紫是朱首辅唯一的独子,自小就被全府捧在手心里,宝贝的不行。这回为了自己这个所谓的朋友,朱耀紫又是得罪当朝亲贵又是弄得浑身是伤,首辅大人能不来找自己算账已经很不错了。
指望首辅府能收留他?齐遥清忍不住轻笑一声,真是痴心妄想。
“腰子能把自己管好我就谢天谢地了。再者,不管怎么说我都出身盛国公府,如今虽说被休,但绕过国公府寻其他去处总是不妥的,就按我说的去做吧,你这两日着人去清水苑收拾一下,四日后我们便离开。”
从雍王府到国公府,不过是换个地方继续受冷待罢了,又有什么区别。
四天时间过的很快,太阳朝升夕落,周而复始,齐遥清总是像往常一样坐在桌边,一手撑着下颌,一手举着一本连名字都没看清的,视线穿过窗户望向远处的蓝色天空,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哎梦寒,你说少爷没事吧,这都发了多少天的呆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梦琪站在门边,扯了扯梦寒的衣袖,指着不远处坐在窗边发呆的齐遥清小声问。
“能有什么事?”梦寒叹了口气,“明日就要走了,估计饶是少爷这般沉着冷静的人也多少有些担忧吧。”
谁知梦琪闻言不屑的摆摆手:“不可能不可能,你看当初少爷出嫁前一日都没有这般过,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这回不过是离开雍王府罢了,哪能就这么担忧上啊。”
顿了顿,梦琪忽然露出一抹贼笑,凑到梦寒耳边嘀咕道:“哎,你说会不会少爷其实心里是喜欢王爷的,只是自己不肯承认而已,如今要离开了,心里开始挂念了?”
“怎么可能!”
梦寒一听到“喜欢”两个字就皱着眉摇头,“少爷这一个多月来连王爷的面都没见过几回,大部分时间都被关在院子里不给出去,哼,还被那薛侧夫人算计得拖垮了身子,怎么可能喜欢上王爷呢!”
见自己的猜想才冒了个苗头就被梦寒毫不留情的直接拍死,梦琪这下不乐意了,不满的叉腰道:“谁说没见过几次面就不能喜欢啦,照我说王爷对少爷还是挺关心的,你看那天他把少爷抱到床上的时候动作多轻呀,我看王爷给少爷盖被子时表情可温柔了,根本就没有以前听说的那样不近人情嘛。”
“那不也就那一天而已,你看看之前,王爷什么时候对少爷温柔过了?哪次不是冷眼相待,宁可看侧夫人都不肯看少爷一眼。你倒是说说,少爷除了是个男子,哪样不比薛侧夫人强?论相貌,薛家的人比得过咱们先夫人年轻时的模样吗?论才华,她一个养在深闺的女子能有少爷这样满腹经纶、见多识广吗?论品德,薛侧夫人敢指使人给少爷下那种阴狠的东西,少爷身体本就不算好,这一弄更是加重了不少,她就不怕以后遭报应吗!”
梦寒难得激动一回,主要是忍耐薛含雪太久了,在得知她给齐遥清用樟脑那天梦寒差点没气昏过去,只是因为齐遥清的叮嘱,才生生将这口气咽下去罢了。
但今天不一样啊,既然明天要走,那今日索性爆发一下,也算在嘴上替齐遥清出了口恶气。
可她说完半晌,却见梦琪只是呆呆的望着她身后,一点反应都没有。梦寒心里咯噔一声,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
她吞了吞口水,暗骂自己怎么一下子急火攻心把话说多了,正欲回头便听身后传来低沉的一声问。
“你刚刚说,薛含雪给他下了什么?”
这声音……是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