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呢,我才上初二,是一中初中部的。”付和平的生意就要开张了,这会儿正紧张的选景,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杨梅话中那个‘也’字。此时心中庆幸不已。幸亏自己报了一中的名号,不然就没这么容易能取信于人了。
在临水县,一中学生的头衔很顶用的。近百年的名校,声名远播,从里面走出来的无不是天之骄子,国之栋梁。
这边杨梅已经在跟付和平商量怎么取景的事了,那边四毛心里还在别扭。五角钱啊,一下就要交出去了,想不到除了梅儿外,云伢子也这么不靠谱。
“真要照啊?那咱们一天不是白忙活了?”
“没事,喜欢就让她照,钱从我的那一半里出。”云伢子边忙着手里的活,边抬头看了看正比划着的杨梅,嗯,确实应该把现在的样子照下来,等她长大了再看。
“你说什么!我不是她哥怎么地?我是不舍得钱吗?我是看你们花钱太大手大脚,太不会过日子!”四毛一下炸了毛,在乔云面前跳了起来。“照,照,爱照多少照多少,钱我出!”
为梅儿花钱,他是真的舍得,现在他能拥有的一切,无论是一中录取通知,还是他妈的健康,以及现在修车挣钱,全都是托梅儿的福,他只是对大手大脚花钱不认同而已。在他的认知里,挣一分钱都有多不容易,有了钱自
然是要花得值得的地方,比如交学费,买图,就算是买小馄饨吃都好过照什么相,既不能解馋,还不能增加营养长身子。
“来来,看这里!四毛哥你和云哥哥不要动,就摆这个姿势啊。”杨梅话音刚落,就听到‘咔嚓’一声响。
“好,完事了。”
四毛看了看,他们三人摆的姿势根本就是刚才那照相的少年没来之前的样子,“这就完了?把我们也拍进去了?”他有些发懵,不是梅儿要照相吗,怎么把他们也照了?
“是啊,这是咱们三个第一次照相,记录的是咱们自力更生的日子。往后咱们每年都照一张好不好,等老了还可以拿出来,慢慢回忆自己的发家史!”杨梅笑脸盈盈,“云哥哥好不好?”
“好。”乔云想都没想就应了。
“四毛哥你说呢?”
“啊?好,很好。”四毛内心活动有点激烈,原以为梅儿贪图新鲜好玩,没想到却是想为大家留下美好的回忆。头一次四毛对自己已经快要固化了的人生认知产生了质疑。以前他的追求就是吃饱穿暖,再后来又多了读识字,但他一直在劝说自己,学了知识,最终也是为了吃好穿好,并不冲突,现在,他觉得人生似乎还要多一点追求,比如留下回忆?
杨珍秀与刘爱英正是斗志昂扬的时候,制定了计划,第一时间就采取了行动
。
印刷厂本就处于停工阶段,杨珍秀她们把自己想要租用印刷厂厂房的事跟街道办的王主任一说,王主任立马就上了心,才过了一天就给了回话,联系了印刷厂的厂长,甲乙双方根本就是借鉴着‘珍秀时装店’的合同,起草了一份租赁合同。
在合同里,杨梅专程要求杨珍秀添加了一句:印刷厂拍卖,杨珍秀享有优先购买权。
这句话写下来,谁都没有放在心上。因为谁都觉得这种可能性太小。对于印刷厂厂长来说,印刷厂即使倒闭,到底也是国家的资产,不可能变卖;而杨珍秀却觉得现在租下来都要靠凑钱,凭自己哪来的钱买得下来?
印刷厂对于杨珍秀她们现在的要求来说,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在运动结束之前,此处承接的是全县的标语、运动材料等印刷,规模并不大,方方正正的一处院子,大约两千多平方。分南北走向起了两排联排的房屋,大大小小七八间屋子。
杨珍秀她们全部租用下来,除了用做生产车间,就连房、厨房、员工宿舍全都有了。杨梅进去前前后后看得极仔细,也很满意。现在就这么租用着,等印刷厂拍卖的时候抢占先机给买下来,这么大的一块地皮,起房子做铺面那可就赚大发了!
杨珍秀没有杨梅想得那么远,却也非常开心。
没有租下来之前
,她还忐忑犹豫,现在既已成了定局,能做的就是硬着头皮上就是了。一想到她现在花光了家里的所有积蓄,杨珍秀心中满满的都是动力,不管为了什么,她都不能辜负了女儿的信任。
自合同签了下来,最忙的那个人却是钟医生。他帮着联系了泥瓦师傅,把里面重新粉刷了一遍;又托人帮忙购买缝纫机、布料,看着杨珍秀和刘爱英坦然的样子,杨梅惊觉,这个钟医生还真是不简单。
想来他平常在杨珍秀面前下的功夫不小,现在对他的帮助,都让她们习以为常!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有什么不妥吗?”乔云向来敏锐,杨梅才蹙起眉头,他就看了出来。
“你说这钟医生是什么来头?”虽然杨梅不觉得乔云能看出什么来,但她只想找个人倾诉。‘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感觉其实并不好受,杨梅经常会觉得孤单,但这一面,她最多不经意的在乔云面前才敢表露出来一二。
她有一种强烈的直觉,直觉相信这个早熟又沉稳的男孩即使不能理解她,但也会牢牢的站在她的身后,默默的给她支持。
“梅儿你不觉得钟医生……”乔云想了想,欲言又止。
“怎样?”追问出这话的时候杨梅的心有些迫切,隐隐的觉得答案就快要揭晓了。
“你对他没有印象吗?”乔云的心情也有些乱,他
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看了看身边的摇头的梅儿,很是担心得知真相后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我觉得他还不错,或许并不是一件坏事?”说完这话,乔云突然变得一本正经,“梅儿,不管怎么样,不管别人要不要你,你还有我,我会一直保护你,不会让你受委屈的。”
杨梅有些发懵,她不过是随便倾诉一下,最好是能从乔云那里打听点关于钟医生的消息,看少年如此郑重的说话,非常不适应,怎么说得跟年轻人玩表白似的这是闹哪样?
想到这里杨梅不禁有些脸红。自己这想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老灵魂,对面少年所说的意思跟她想的绝对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对,等等!“不要我?谁不要我?”回过神来的杨梅终于找着了乔云话里的重点。
“没谁,我,我只是假设。”乔云被杨梅抓住了话柄,神色不由得有些躲闪起来。
“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这回杨梅用的是肯定句,乔云说到底也不过是个真正的孩子,那点小掩藏哪里还有什么不被杨梅看穿的?
乔云有心遮掩,总觉得这话由他说出来有些残忍。他是真的不想看到杨梅伤心痛哭的样子。但面对杨梅笃定的目光,也知道瞒不住了。“钟医生就是钟修啊,上回他上家里向珍秀姨提亲我见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