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弄琴便不由分说地跪在了应如瑶的床榻前,额头紧贴在双叠的手掌上,俯身在地,同时到还是不忘开口说话,“主子明鉴,属下绝无二心,方才未听主子命令擅自闯入庄子是属下的过错,还请主子责罚。”
“可还有其他要说的?”应如瑶又再度慢慢起身靠坐在床榻之上,也不看弄琴,倒是瞧见了那新拿来的汤羹,便自己伸手端了过来。而俯跪在地上弄琴侧首时瞧见应如瑶这一动作,下意识地便要起身侍候她用膳,却在看到应如瑶淡淡瞟过来的一眼后又俯下身去。
有的人便是这样,即便他没有你那般高超的身手,却依然可以一个眼神便让对方臣服。弄琴俯下身后,又想了想应如瑶方才问的什么,这才再次开口,许是怕俯身说话自家主子听不见,便说的大声了些,倒是平白添了些无畏的气派。
“无!”
弄琴说完,应如瑶一时间也没说话,不过弄琴确是不敢起身看自家主子的面孔,因着她觉着自家主子现今约莫是很生气。也正是这么一想,她便没看到应如瑶接着端汤羹到嘴边而挡住了唇边勾起的一笑,还有因为忍笑而不禁颤动的肩膀带动了手中的碗,使得那清澈的汤羹泛起阵阵涟漪。
应如瑶笑自是因为弄琴那说话的气派,便如面临大敌,慷慨赴死的将士一般。应如瑶倒是也没有静多久,没一会儿便又问道:“没甚想要解释的?”
“错了便是错了,无须解释!”弄琴又是朗声答道。只是这个答案却让应如瑶皱了眉头,她垂了目光,叹息一声,而后便说道:“你这骨子里还是有着你身为杀手的本性啊。”
“主子!”听得这话,弄琴有些惊慌的抬头望向应如瑶,见后者依旧是那样风淡云轻地喝着汤羹,张了张口欲说些什么,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咬咬牙咽了下去,既而俯身在地,道:“请主子责罚!”
应如瑶摇了摇头,放下了手中的汤羹,轻声道:“我呀,最不喜的便是你们这点,从不为自己说话,只要是主子觉得是错的事那便是错了,自己是万死难辞其咎。每每想到如此我便有些厌烦司马子益那个木头。”
“不是的,世子爷他……”弄琴话才刚开头便让应如瑶的一声嗤笑给打断了,“呵,现在倒是知道辩解了,而你们跟了我也有些时日了,想来,还是我这个主子不够服人啊。”
“不是的,主子是……主子是……”弄琴说着说着却又渐渐熄了下去,应如瑶轻笑,道:“说下去。”
弄琴听到这声又看了看应如瑶,眼神闪了闪,而后好似坚定了内心,直直地看向了应如瑶,义正严辞地说道:“主子是好主子,打从第一次见到主子开始,属下便知道,属下一生都会服从眼前的这个人。”
“第一次见到主子之时,属下便觉得主子是那样与众不同的人,主子从未将我等当成是下人,打从一开始便是诚心相待,让属下在无人之时不必自称‘奴婢’,但属下是真心敬佩主子,便未能遵守主子的这一要求。而那日在‘花田涧’,属下在外头察觉到了一丝丝杀气,这是担心主子安危才贸然违抗命令闯了进去。
属下确实看到了那人,是城阳王世子,但若是主子不愿让别人知道,属下定当守口如瓶,若主子不信,属下自当挽去舌喉再不的言语!”
弄琴的一番话在起先倒还是说的好好的,应如瑶也很是欣慰她能够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可这话越说到后头便越不是味道,便是应如瑶也惊奇这弄琴的想法怎的如此之多。
她心下觉着有些好笑,以手扶额捏了捏眉心,这才开口道:“你这是想些什么,觉着我这是要背叛你们家世子爷?然后跟着城阳王世子远走高飞?怎的,若我要做了这等事,你还准备替我瞒着?”
弄琴猜不准应如瑶的真实想法,便很是严肃的看着她,看的应如瑶倒是有些羞赧,便轻咳了一声,而后继续说道:“这点你倒是放心,我应如瑶虽不是什么替天行道的正义之士却也不是那等三心二意的无耻小人,我不敢说我对司马子益是真情却也绝不会做出违背良心之事。”
应如瑶说完,余光瞟见了弄琴悄悄地呼出一口气,便勾起一笑,不过这笑确实很快就消失了。应如瑶目光一下便严肃了起来,她也没看弄琴,只摆弄摆弄自己手指上的丹蔻,而后便是缓缓说道:“你方才也说了,我不将你等当作是下人,从一开始便是诚心相待,你可知……这是为何?”
弄琴听闻一愣,思索了一会儿,许是得到了答案又或许是没有,她又再次俯身道:“属下不知,还请主子告知。”
应如瑶笑笑,这弄琴的自称还未从“属下”换成“奴婢”想来也是能够猜到这五六分,只是终究是不敢说出来罢了。在这个朝代里,尊卑制度森严,这已是千百年来人们在心中恩深蒂固的东西,平日里弄琴能在应如瑶面前那般的“肆无忌惮”也是因为应如瑶的信任,可现下,她却是不敢再如此。应如瑶也不戳破她,便应了弄琴的请求,说道:“因为我相信你们啊……”
应如瑶说完半句便没声儿了,这回弄琴却是没有再像先前那般,急着在应如瑶面前说道,反倒是沉默了。
应如瑶看她这反应便知道弄琴也察觉到了什么,或许比自己还要更加肯定些,因为应如瑶刚说的是“你们”而不单单只是一个“你”啊。应如瑶见她无话说便也没有再问,毕竟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便不需要再问了。
而后,应如瑶便如同赶走齐清蓉那时一般道了句“我累了”便躺下去,侧了个身。
弄琴看着应如瑶躺下后的背影,目光中有些纠结,最终还是开口了,只是声音淡淡的,还略有些沙哑,“主子,弦萧她……可能有自己的苦衷,还望主子能够饶她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