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晚霞,天际流淌着大片绚烂的火烧云,在铺天盖地的枫红色泽之中,沈月卿淡淡回眸,美得像是从浓墨卷轴中走出的画魂。
两人距离拉近,顾骄的心跳随着脚步越来越快,晚霞将他的面容染红,透亮的眼眸里满满的全是那人的倒影,再也装不下其他。
分开时的感觉并不强烈,顾骄可以习惯沈月卿没有陪在身边的生活,也能在独自前往陌生城市时照顾好自己,处理好种种意料之外的困难。他以为自己早就习惯了孤独,即使又一次变成孤身一人,也不会因此感到寂寞。
再次见到沈月卿,他才发现事实并不是这样。
他不喜欢独自面对陌生环境,不喜欢自顾自地走在回家路上,更不喜欢每天晚上面对着空荡荡的座位一个人吃饭。这些原本经历惯了的日常,他再也不能若无其事地消化接受。
他很想念沈月卿,每时每刻。
可他同样记得,这是两人把话说开之后的第一次见面。此刻的心跳加速,除了因为惊喜,还因为紧张。
通话和见面是两回事,失去了距离的阻隔,真正站在沈月卿面前时,顾骄好像被剥夺了说话的能力,放声叫出对方的名字,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两人的距离越近,他的脚步就越慢,直到完全停住。
望着对方的眼睛,顾骄张了张嘴:“我……”
话还没说出口,便被对方猛地伸手拉进怀里,手臂环抱的力量大到他的肩膀都在隐隐作痛。
“……月卿?”顾骄愣住,双手下意识抬起,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回应。
“别动。”沈月卿下巴搭在他的肩上,低沉喑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让我抱抱你,一会儿就好。”
他轻言缓语,温热的气息触碰着顾骄的后颈,像恋人眷念的轻抚,让人能感觉出他并不平静的情绪。
顾骄顿时感觉胸腔内一阵酸软,分开的日子里,沈先生的心情大概也和自己一样,每时每刻都在挂念着彼此,所以重逢后才会难以克制情绪吧。
不管这份挂念是出于何种感情,都足以让顾骄感到暖心。他不再犹豫,悬在半空中的手臂慢慢抬起,最后落在沈月卿的背上,两人的胸膛彼此紧紧依靠。
察觉到背上微不可察的暖意,沈月卿轻扯唇角,掀起眸子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另一个人,眼中仿佛淬了毒,让人感到一阵冰冷的寒意。
贺岩的双腿好似被固定在原地,分毫动弹不得。那
人的注视让他切身体会到来自基因深处的恐惧,就像脆弱的猎物暴露在天敌的竖瞳之下,死亡阴影压得他不敢喘气。
这就是……来自暗域领主的压迫感。
作为优秀的武装部战士,贺岩对这位污染区暴君早有耳闻,照片也见过不少,第一次正面接触,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比顾骄更清楚对方的温柔外衣下掩饰着怎样的穷凶极恶,但也正因如此,他不能露怯,不能让对方看出丝毫破绽。
此刻他明面上的身份是晨曦研究院的职员,顾骄的朋友,而不是联邦武装部特工,沈月卿没有对他出手的理由。
按住拔腿就跑的本能冲动,贺岩强作镇定,伪装出惊讶表情,硬着头皮主动出声:“顾骄,这位是?”
顾骄闻声反应过来,这才想起贺岩的存在,忙不迭从沈月卿怀中退出,一路从脖颈红到了耳尖,几乎头顶都在往上冒热气。
“啊……这位是沈、沈先生,我的……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神紧紧盯住自己的脚尖,完全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殊不知,此时的贺岩比他还要紧张,勉强维持着自然的表情,皮笑肉不笑:“原来是这样,之前都没有听你提起过。哈哈哈哈哈哈……”
想起来两人是第一次见面,顾骄又转身对沈月卿介绍说:“他叫贺岩,是我在研究院的同事。”
沈月卿:“一起回家的同事?”
顾骄一愣,总觉得这句话听起来有点怪,但因为沈月卿神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所以他并没有多想,实话解释说:“贺岩和别的同事不一样,这段时间多亏了他的照顾,我才能顺利适应研究院的生活。今天正好他有事顺路,所以我们就一起走了,对吧贺岩?”
他不解释还好,解释完沈月卿的眼神更恐怖了。贺岩出了一身冷汗,感觉顾骄在把自己往死路上送,恨不得冲上去将他的嘴堵住。
不会说话就不要说啊!
什么叫“他和别的同事不一样”?
虽然他很高兴自己能在顾骄心里有个稍微特别的地位,但绝对不想在沈月卿面前表露出来,后果真的很严重啊……
贺岩假笑得嘴角都要开始抽搐了,完全是凭着千锤百炼出来的本能在保命:“你初来乍到,博士既然交代过要我好好带着你,那就是我的工作嘛,没什么特别的,你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啊!”
顾骄:“啊……噢。”
话是这么说,但贺岩确确实实帮了自己很多,不管是不是出于博士的指示,顾骄还是相
当感激他的。
这时,沈月卿忽然说:“来者是客。骄骄,不请这位贺先生到家里坐坐?”
顾骄点点头,人都到家门口了,是该好好招待一下。
贺岩哪敢答应?他只怕自己有命进没命出,就算要完成任务,那也得活着才行,连忙摆手:“不不不,我还得去送东西呢,时间快来不及了,下次吧,我先走了!”
说完狠狠捏了把汗,转身就走。
顾骄还想说什么,人转眼就没影了,他只好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