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校长在台上讲着结束语:“他们的到来,将为我们的学院注入新的活力,带来新的思维和挑战。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我们将共同探索魔法的奥秘,共同成长,共同进步……”
而叶梨的思绪早已经飞出礼堂,飘回了那个童年时的暑假。
那时的自己刚刚小学毕业,他们还没有搬家,住在市中心老旧的居民楼里,一层楼两户人家,每天上楼下楼,经常免不了打个照面,一来二去也熟络了。
叶梨的父母每天朝九晚五地上班,谁都没空管这个放假在家的孩子,于是常常拜托邻居照看着她,邻居家里有一个刚上初一的男孩,比叶梨大上一岁。
那男孩就是沈青之。
他在学校的成绩很好,每一次考试都是断崖式的年级第一,和第二名拉开了三十分以上的差距。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成了父母口中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叶梨在小学毕业的暑假,就被父母要求去找“隔壁哥哥”提前学一些初中的课程,为开学做好准备,让自己可以“不输在起跑线上”。
于是,那属于叶梨童年的最后一个夏天,她几乎都是和沈青之一起度过的。
她总是睡到日上三竿,然后懒洋洋地敲开邻居的房门,吃过青之妈妈做过的午饭之后,她就趴在沈青之的床上翘着腿看漫画,等着他做完每天的作业后给自己讲课。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柔软地散在午后湿润的空气里,风扇在屋内转着脑袋,把课本一页一页地吹起。
叶梨早已经忘记了他给自己讲过的那些数学生物地理的知识点,只记得他翻时骨骼分明的关节,记得他那双狭长的丹凤眼,总是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在学习结束之后,他们会在饭做好前出去走走,叶梨每次都要去小卖部买绿豆冰棒,让沈青之给她付钱,而他自己则什么都不买。
街道上烟火气十足,偶尔有围在一起下象棋的大爷和摇着团扇的奶奶。沈青之不爱聊天也不爱说话,他们只是并排走着,傍晚的光线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等暑假结束之后,叶梨进了中学,课程开始繁忙起来,自己也有了新的圈子新的朋友,除了偶尔在楼梯间碰面之外,她也很少再去邻居家里打扰。
再后来,沈青之考进了全市最好的高中,他们一家搬离了那个老小区,临走之前叶梨妈妈还带着她去送了礼物,说着等沈青之以后考上了清北之后一定要告诉她。
但从那之后,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日子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她也没有关心过他最后去了哪里读大学。
总之,与他相关的一切都被时间淘洗得不见踪影,只剩下那个暑假,那是叶梨记忆中最漫长、最美好的一个夏天。
她就这么沉浸在回忆里失了神,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旁边的许妄用手肘碰了碰她,“典礼结束了,你发什么呆呢?”
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礼堂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她这一排座位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许妄一脸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了?”他的眼底渗出一丝担忧。
“没事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一些事情。”叶梨连忙站起身来,慌乱地收着椅子上的东西,“枫校长还说什么通知了吗?我刚才都没听到。”
“就是介绍了一下那些交换生,然后说每个交换生要找一个本校的学生成为队友,在之后的学期里互相帮助什么的,反正没什么重要的。”
“哦哦,那就好,那我回宿舍了,拜拜。”她转身就要走。
“我和你一起。”她的手臂突然被许妄握住,力道有些大,她吃痛地叫了一声。
“对……对不起,我没想用那么大的力气。”许妄弹射一般地收回了手,接着说道:“让我送你吧。”
尽管叶梨觉得实在没有必要,但也懒得拒绝,刚才自己只是发呆发得久了点,又不是晕过去了,难道许妄以为自己刚刚被附身了?
他们走在回宿舍的路上,远远地就看到了那一群交换生们,好似在讨论着住宿的细节,沈青之站在其中超然卓绝,和周围的人们都好像来自不同的世界。
叶梨在犹豫要不要去打个招呼,但是又鼓不起那个勇气,他还记得自己吗?就算记得,她还能认出自己吗?
在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她还是放弃了,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这个故人,甚至往许妄的身侧躲了躲,宽大的肩膀倒是把她挡个严严实实。
叶梨默念着:没看见我,没看见我,没看见我……
他果然把自己忘了啊……
也是,毕竟他们也只相处了一个夏天而已。
没关系的。
“小梨?”
他的声音还是很轻,如清泉流过山间。
她顿时僵在原地,任由微风吹过她的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
许久,她转过身,才发现他已立在身前。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周身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在风中若有若无地飘散。叶梨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寺庙里,远处云雾缭绕,耳边传来空灵寂寥的钟声。
还是那双丹凤眼,漆黑的眸子摄人心魄,明明没有任何敌意,却清亮得让人不敢与他对视。
叶梨的呼吸猛地一滞,手里拿的差点滑落,“沈青之?你还记得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我当然记得。多年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重逢。”他讲话绉绉的,但是并不让人讨厌,因为他的语调尤其自然,好像他一直都是这么讲话的一样。
“是啊是啊…好巧,没想到你也是巫师。”叶梨从没想过自己能在巫师世界看到以前认识的人,这让她有种时空重叠的错乱之感。
叶梨和他前言不搭后语地闲聊了两句,实在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她匆匆告别之后转身要走,许妄还站在原地等她。
“小梨?”刚走几步她又被叫住。
“嗯?”她回头。
“在这见到你,我很开心。”
沈青之微微一笑,这好像是叶梨记忆中第一次看到他笑,他笑起来也依然是清冷的,像冬日里的阳光,明亮纯净,但没有温度。
回宿舍的路上,她没有和许妄解释自己和沈青之是怎么认识的,许妄也一路沉默着,直到到了宿舍楼下告别的时候,许妄突然没头没尾地来了一句:
“不谢谢我送你回来吗?小梨。”
叶梨的脸突然一红,她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宿舍大门,关门的时候对着门外那人喊了一句:“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