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得很直接,说完便低下头,认真看手里的小瓷瓶。徐浩显然也没有料到是这个回答,讪讪一笑,“那……有空一起。”
待人走了,阮梨才又抬起头,空落落的修复室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看了眼墙上挂钟,距离和霍明朗约好的时间还有两个半小时。
她没有骗徐浩,今晚她的确有约,约了霍明朗。
阮梨思考了一周,打算听取孙媛的建议,告诉霍明朗她喜欢了他八年这件事。
从前她担心两人做不成朋友,只敢偷偷喜欢他,后来两人确定了关系,她又怕这份喜欢变成负担。
可是她要和霍明朗结婚了,他们还有漫长的几十年要生活在一起。孙媛说得对,感情的天平上,你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砝码,又怎么能要求对方平等给予?
她不是一个无私的人,她想要霍明朗回馈同意的喜欢。
晚饭的地方约在君悦的法式餐厅,隔着落地窗能俯瞰整个京北。阮梨早到了一会儿,坐在桌边,有些紧张。
包包里装着她十六岁时写给霍明朗的情,唯一的一封情。
那是阮梨二十四年循规蹈矩生活里第一次出格,她写了情,寄给了同班的霍明朗。
可霍明朗没收到。
那天七校篮球联赛决赛,霍明朗最后一个三分球杀死比赛。男生们一起出去庆祝,霍明朗的座位上礼物和情堆积如山。
他一直都很受欢迎。
霍明朗第二天没到学校,告诉阮梨帮他把桌上的东西收起来处理掉。
处理掉的意思就是交到失物招领处,霍明朗一直都这样处理那些表白和礼物。
阮梨看到了自己的那封情,被妥帖地收在淡紫色的信封里,上面盖着邮戳。
她把信封抽出来,悄悄收回了自己的包。
也是从那天起,十六岁的阮梨将她的少女心事一并藏了起来。
昨晚阮梨在箱底找到了这封信,时隔八年,她想把它亲手交给霍明朗。
手机屏幕亮起——
霍明朗:【梨子,有个朋友临时来京北,我过去一下,你等我一会儿好吗】
阮梨:【好】
阮梨从包包里拿出那封情,信封上的字迹依然清晰,娟秀工整,中间一栏落着“霍明朗收”的字样。
乌软的眼底漾起笑,阮梨忽然有点期待等下霍明朗收到这封信的样子。
从七点半等到八点半,霍明朗依然没有出现。侍者已经问过两次,是否需要上餐。
八点五十,霍明朗打来电话,听筒里吵吵闹闹。
“梨子,我脱不开身,你吃饭没有,要不要过来?都是熟人。”
阮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法式餐厅格外安静,将听筒那头衬得越发热闹,有男人喊霍明朗的名字,有人说fang来了,就在楼下!
笑闹声一片。
阮梨忽然觉得很累。
“不了,我明早还要上班。”
“你生气了?”
“没有。”阮梨努力拎起唇角,“最近组里忙。”
“真不是因为我爽约?”
“不是。”
“那我明晚来接你下班。”
“好。”
挂断电话,阮梨有些失神地看着桌上的信封,一贯直挺挺的肩背塌下来。
“女士,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贴心的侍者第三次上前询问,阮梨摇摇头,“我想坐一会儿。”
“好。”
隔着大半个餐厅,霍砚舟驻足,身边略微年轻的男人探头看过来,“那不是阮梨?”
男人叫许荡,京北许家的小公子。今晚是私人局,许荡过生日,邀请了霍砚舟。
许荡还想说什么,霍砚舟已经大步朝着阮梨的方向走过来。她看起来不太好,似乎有点难过。走近,霍砚舟看到了放在餐桌上的信封。
淡紫色的信封,上面绘着水墨桃花,女孩子的字迹稚嫩却不陌生。阮梨写的一手漂亮字,娟秀却有筋骨。
“霍明朗收”几个字落入霍砚舟的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