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仅三十的皇后苏亦瑶,正半跪在冰冷的白玉砖上,气若游丝,她脸色苍白,面颊凹陷,嘴唇无半点血色,整个人形销骨立……
苏亦瑶的目光,看向窗外的滂沱大雨,“娘娘,请吧!”一旁的太监,手里捧着一条洁白的丝绢,正死死的盯着苏亦瑶,语气里充满了不耐与不屑:“咱家还等着去向皇上复命呢。”
苏亦瑶抬起眼看向他,一双眼睛死水一般的看着眼前的太监,深不见底,却又莫名的涌出了铺天盖地的恨意:“李元海,本宫竟不知,这人的心,就像是外头的天一样,说变就变。想当初,本宫提拔你时,你不过是御膳房里一名小小的传膳太监!”
面前的太监紧了紧衣襟,窗外的雨还在泼瓢,乌云压在大殿之上,昔日这金碧辉煌的皇后之宫,如今与冷宫也并无异处了。
李元海看了看满地散落的绸缎和珠宝,又看了看憔悴如阶下囚的苏亦瑶,果然是樱桃酿美酒,望春已消瘦,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娘娘,你如今说这些个还有什么意思呢,您要知道,今日可不同往日了。”
苏亦瑶喃喃一怔,继而哈哈大笑,她抬起颤抖的手指着李元海:“哈哈哈哈,李元海,好一个今时不同往日了,哈哈哈哈,今时不同往日么,那你告诉本宫,是从何时起,不同了?”
“娘娘……”
“你说,你告诉本宫,是从何时起,你们这些从前跪在本宫面前的人,开始肆意践踏本宫——”苏亦瑶红着眼睛朝着李元海怒喝,她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消瘦的身影像一只巨大的蝴蝶,她又瞄了一眼李元海,嘴角不经意透出一个凄凉的笑,“李公公,你告诉本宫啊,是从何时开始,是从太子被废,是本宫女儿惨死和亲途中?是本宫五年前重回皇宫开始?还是从荣贵妃进宫开始?”
“娘娘,请吧,奴才还要去复命呢!”
苏亦瑶踉跄了一下,又跌落在地上,她看着宫里那随风飘荡的窗帘,眉目突然沉下去,人一下子看上去像老了好几岁。
是啊,今时不同往日了,慕长歌一句话就能赐自己三尺白绫,慕长歌一句话就能使满朝武黑白颠倒,从前那些臣子是多么敬仰自己啊!
人生大抵便是一池烂塘,身边之人都似稀泥无疑。
寝殿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双绣着龙纹的青靴停在苏亦瑶面前,明黄的衣角在冷风中飘扬,晃得苏亦瑶眼睛疼。
苏亦瑶抬起头,眸光一亮,怔怔看向面前这个俊朗挺拔的男子,有些事还是没变的,他还是一如当年的公子世无双……
这么多年,岁月竟不曾在他脸上留下过痕迹。
“朕,念你从前的点滴,如今赐你全尸,还不谢恩!”
“为什么?”苏亦瑶死死的盯着他,慕长歌却半晌没有言语。
“为什么要对苏家满门抄斩?”
从前,慕长歌还是六王爷的时候,与苏亦瑶在相府的中秋宴会上一见钟情。
彼时正值众皇子争夺皇位之际,太子软弱多病,可这六王爷也不是皇帝心中的人选。
可苏亦瑶偏偏不听劝告,带着满门的荣耀嫁与六王长歌为妻,将整个苏府都与六王爷连在了一起。
正因有了苏府这样强大的后盾,慕长歌才得以成为今天的君王。
慕长歌抚了抚衣袖道:“苏亦瑶,朕知你为这江山立下汗马功劳,朕也记得你为朕而出使匈奴五年之久,可你难道不知功高盖主之意。何况,父皇当年整治几大家族,要不是因为朕,你以为你们苏家还能存活这么多年么,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苏亦瑶被摔在地上,双拳紧握,眼中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坠落,忍不住的浑身颤抖。
呵呵,功高盖主?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啊,五年前,你怎不提功高盖主?
苏亦瑶去匈奴作为人质,不过也是因为想要这个男人坐稳皇位,可当苏亦瑶归来之日,宫里却多了一个荣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