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市曼哈顿区。 清晨,哈德逊河上的雾气萦绕摩天大楼底部,整座城市像一座孤立的岛屿。 从九十多层的高楼往下俯瞰,标志性建筑物如模型般安然矗立。 席靳白连续开了两场跨国会议,睡眠时间不足四小时。 这一个月基本都是这样,时间几近被工作占满。 只有这样,他才能分不出精力去想其他事。 他不想把桑余逼得太紧,他怕自己会控制不住的去找她。 他们之间,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局。 在工作上他可以运筹帷幄、措置裕如,但在感情上,他败得一塌糊涂。 桌上熏着香,百年沉香,不失年岁稳重,味道淡雅,细腻不浊,有安神的作用。 席靳白靠在办公椅上小憩片刻,面前的电脑开着,屏幕灯光映照着他流畅的轮廓线条。 “嗡嗡——” 手机在桌上振动,打破一室静谧。 席靳白掀开眼眸,捏了捏眉心,接通电话。 江棠的声音清晰传出:“席靳白,桑余要结婚了你知道吗?” 他恍惚了下,并未作出反应。 似乎在辨别这是现实还是噩梦。 电话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喂,你听到没,桑余要和霍启庭结婚了!你说句话啊!” 席靳白掌心收拢、攥紧,手背筋脉凸起,无意碰倒桌上的烟灰缸,砸在地毯上发出闷响。 指尖颤了下,挂掉电话,拨通助理的号码,声线沉哑:“订一张最快飞港岛的机票。” - 深夜的港岛被寂静笼罩,医院走廊大厅却是灯火通明,偶尔有仓促的脚步声和推床车轮滚过地面的声音,无形地增添压迫感。 桑余睡不着,独自披着外套站在窗前发呆。 住院部对面是急诊大楼,即便是晚上也有急诊车出动,闪烁着红色警示灯。 时间静静流淌。 凌晨三点,桑凤萍胸口发闷,醒了一次,看见桑余还没睡,动了动唇,发出低哑的声音:“余余,伱怎么不睡?” 桑余回神,转身返回床边,“我想点事情,妈你不舒服吗?” “没有,起来喝口水。”桑凤萍手肘撑着床坐起来。 “我给你倒。”桑余拿起床头柜上的水壶倒了杯温水。 桑凤萍接过杯子喝了两口,缓解喉咙里的干哑,“有心事?不开心?” 桑余微微垂眸,否认:“没有啊,想工作上的事。” 桑凤萍了解她,知道她没说实话,试探性地问:“你跟小霍在一起开心吗?” “嗯,他很好。”桑余坐在床沿,手里捏着被角。 桑凤萍沉默了会儿,还是说道:“有小霍照顾你,我确实更放心,毕竟我没办法陪你很久。” 桑余胸口微窒,一股酸涩涌到嗓子眼,“你别这样说,你要陪我很久很久,你还要看着我结婚。” 桑凤萍笑了笑,“等你结婚还要多久?我就不奢望了,我只要看见你过得好就行。” 桑余轻声说:“不会很久的。” 桑凤萍只当她随口说说,“难不成你就想结婚了?” 桑余:“霍先生各方面和我都很合适,我们以后会结婚的。” “结婚不是光合适就可以的,婚姻大事不着急慢慢来。”桑凤萍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这么晚了睡觉吧,白天不是要和小霍出去逛街?” “嗯。” - 周六霍启庭休息,约了桑余出去逛逛。 上午九点就来医院接人。 桑余正在给桑凤萍喂药。 霍启庭问候:“阿姨,今天身体怎么样?” “老样子。”桑凤萍牵了牵嘴角,喝完最后一口药,口腔和喉咙都被苦涩充斥,她推了推桑余的手臂示意,“你们快去玩吧。” 桑余放下碗,叮嘱李姐,“阿姨,那我妈就交给你了,有事第一时间打我电话。” 李姐连连点头,“好嘞你就放心吧。” 桑余穿上外套,霍启庭主动把她的包接过来。 和桑凤萍打过招呼后两人一起离开医院。 上车后,桑余系上安全带,再降下车窗。 霍启庭握着方向盘边掉头边提醒她:“窗户别开太大,会吹感冒。” “嗯。”桑余问:“我们去哪个商场?” “海港城。”霍启庭见她气色不是特别好,关心道:“晚上没睡好?” “有一点。”桑余拿出手机打开镜子功能照了照,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要不要补会儿觉,到了我喊你。” “好。” 霍启庭放缓车速,保持平稳。 桑余阖上眸子,靠在座位上睡了会儿。 等她自然醒的时候车子已经停下了。 “到了你怎么不喊我?” 刚睡醒,眼底朦胧,声音还有点迷糊。 霍启庭扬唇,“让你多睡会儿,反正我们也不赶时间。” 桑余缓了缓神,解开安全带,稍稍整理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霍启庭耐心等她。 这条街几乎都是奢侈品店,各种大牌一应俱全,前来逛街、拍照、打卡的外地游客不少。 桑余很少来这边,她并不追求奢侈品,就算消费得起,她也不会把钱浪费在奢侈品上。 霍启庭带她到商场七楼。 这层都是卖大牌服饰。 桑余问:“你要买衣服吗?” 霍启庭笑笑,“不是。” 桑余打量路过的门店,发现女装居多,“你不会是要带我买衣服吧?我衣服很多的。” 霍启庭笑出声,“你自己就是开服装店的,我带你买衣服干嘛。” 他卖关子,桑余便不再问。 脚步最终停在一家白色、梦幻装潢的店门口。 霍启庭牵起她的手腕,“进去看看?” 桑余定住,脚下好似生了根,“可这是……婚纱店。” 霍启庭劝说:“试试,量个尺寸,到时候再慢慢挑你想要的款式,定制婚纱周期很长。” 桑余犹疑,眸光微滞。 婚纱,曾经对她来说很遥远的东西,如今近在咫尺,心里涌出的情绪她自己都分辨不清。 霍启庭看着她的眼睛,“迟早要的,不是吗?” 桑余轻“嗯”一声。 进展太快,她一时还不适应。 霍启庭提前预约过,店员热情地招待他们进店。 店内装修风格以现代和古典结合,左边是隆重的主纱,右边是秀禾服、敬酒服……从简约大方到华丽复古应有尽有,眼花缭乱。 店员简单介绍了一遍,“桑小姐,您喜欢哪种风格的婚纱可以先试试。” 桑余有点心不在焉,粗略地扫过展示架上的婚纱,“简单一点的就行。” 店员抬手示意,“这边几款都是简约大气的设计师款,独一无二。” “这件吧。”桑余选了一件绸缎面料的抹胸款,没有那么多繁重的珍珠亮片,采用轻盈的法式刺绣蕾丝,清新素雅。 “那我取下来给您试一试。” 两个店员一同小心翼翼地把裙子从展示架上拿下来,避免弄脏弄皱。 “我们带您去试衣间。” 桑余点头。 霍启庭柔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好。” 她跟着店员去隔间换衣服。 婚纱穿起来比较麻烦,花了十几分钟才换好。 一袭精致优雅的婚纱将她的身形完美勾勒出来,胸口处是花瓣的设计,腰间点缀一个蕾丝蝴蝶结,裙摆拖地散开,如同一朵初次绽放的白百合。 还没有做任何妆造就已经如此惊艳。 两位店员赞不绝口。 “腰这里稍微有一点大了,不过整体很美,您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 “外面有全身镜,您自己看一下。” 桑余提着裙子准备出去。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异样的动静。 “先生——” “您不能进去!” 急速的脚步声愈渐靠近。 桑余不知为何,心跳骤然加快。 她拉开更衣帘,还未抬头,眼前就落下一道阴影。 熟悉的气息直面而来,手腕被人以强势的姿态握住。 那道声音沉得滴水,“跟我走。” 桑余心脏紧缩,一抬眼就撞进他那双深不可测、晦暗凌厉的眸中。 是她从未见过的汹涌、骇人。 本该淡漠、冷静且稳重的一面荡然无存。 桑余怵惕,但也极快地反应过来,试图挣脱,“席靳白你放开我!” 然而他力道大得可怕,纹丝不动地桎梏住,“我不是在跟你商量。” 下一秒,桑余身体腾空,被他拦腰抱在怀里。 “你放开我!” 任由她如何反抗,席靳白都不为所动,抱着人大步离开。 霍启庭被席靳白的人拦在外面,完全不是专业保镖的对手,只能眼睁睁看着他闯进去带走桑余,向来温润谦和的脸上也激起了怒火,“席总,桑余是我的未婚妻,你这样做未免太过分了!” “没订婚,就不是未婚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