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这不属于投机倒把。” 桑青舒：“这个糍粑是属于我们大队的副业，我们大队副业主要做的就是各个年节的特色食品，队里能给开证明的。” 投机倒把，指的是个人之间的买卖，那是不被允许的。 大队副业则不一样，副业的创收归到大队里，属于公家创收，自然就是合法的。 “大队副业？还有做这个的？” “是啊！我们大队新做的，不过……” 说到这桑青舒叹一口气：“看样子是不太成功，今儿我都去逛了几个厂区了，也问了相关的负责人，人家都不愿意要呢！” 老太太道：“你们大队能想到做这个，也是挺有特色的，要我说，这东西是可行的，就是没找对人。” “嗐，我们乡下人也没什么人脉，就只能一个厂一个厂的去碰碰运气呗！” “姑娘，你在哪个公社哪个大队？” “阿姨，我是青云公社河湾村大队的。” 老太太一拍手：“哎哟！这不巧了嘛，老乡啊！我年轻的时候就是青云公社的。” 有了这一出，一老一少聊得更是畅快。 直到厂里传来了下班的钟声，桑青舒才提出告辞回家。 出了纺织厂家属区，桑青舒领着川宝去取了车，又去了一趟供销社，这才急匆匆往家赶。 纺织厂这头，周燕和丈夫一回家就见到了桌上的一篮子蕉叶糍粑。 “妈，姨妈家送糍粑过来了？” 他们家爱吃糍粑，往年都叫乡下的姨妈做好送上来的，没想到今年这么早。 “不是，是我在楼下买的。” “楼下买的？又有人遛进咱们院里来了？” 老太太没回答，只是叫他们尝了一个，两人倒也没拒绝，都拿了一个出来。 周燕刚拿起一个，想想又放下了。 “还是算了，一会你给我咬一口就行，吃多了一会吃不下饭了。” 她丈夫李旭点点头，开了一个先给她咬了一口，这才自己吃了。 当糍粑入口那一刻，二人都愣住了。 老太太笑眯眯道：“味道怎么样？” 李旭点头：“好吃！” “燕子，你觉得呢？” 周燕也跟着点头：“确实好吃，吃着好像比姨妈做的清爽点儿。” “可不就是嘛！她家这糍粑吃着味道就是不一样，比我年轻那会吃的还好吃。” “是好吃，不便宜吧？” “那倒不是，说是成本价卖给我，一毛三一个，我买了10个红糖10个白糖的，又搭了个篮子，一共3块。” 李旭点头：“3块还行，好像比姨妈家的还便宜。” 糍粑里面放的芝麻和花生，还有白糖红糖都不便宜，糯米粉也比普通大米要贵得多，这个价格真没坑他们。 他们家一个采购部部长，一个一级工程师，一次买3块钱的糍粑还是买得起的。 往年的时候，姨妈他们给他家送上来，他们也得给点钱，算起来比这贵多了。 “可不是嘛！这划算着呢！” 周燕笑道：“划算是划算，但妈你买这么些，咱们七月十四还叫不叫姨妈送来了？” “不叫了！今年我有安排。” “妈！啥安排？” 老太太挥手：“先吃饭，吃了饭再说。” 等吃完饭，老太太才看向儿媳妇。 “燕子，厂子里七月十四的节礼是不是没准备？” 往年七月十四厂里是不准备东西的，但是上个月的时候，厂子里和省城那边合作，出了一笔大单子。 这不，厂里革委会主席大手一挥说是给大家发节礼，这节礼属于采购，自然也就落到了周燕这个采购部部长的头上。 “是啊，还没想好送啥呢，前头说送鸭子的，但我跟养鸭场那边联系了，人家说鸭子都定出去了。” 不同于全国其他地区，本省的中元节在农历七月十四这一天。 而这一天的标配，那就是家家户户要吃鸭肉，吃蕉叶糍粑。 所以，每年一到这个时候，鸭子就成了抢手货。 “厂子里给你们的标准是多少？一个人2块钱？” “是。” 李旭：“就两块钱的标准，想送鸭子也不行，一斤鸭子8毛钱，一只鸭子最少3块钱了。” “谁说不是呢！革委会那边大手一挥，脏活累活都是我们办了。” 周燕也觉得苦哈哈的，厂子里革委会那边和厂长副厂长那边不是一路的，但偏偏就革委会那边权力大，工人都爱听他们的。 老太太指了指桌边篮子：“燕子，你看这个行不行？鸭子买不到，咱们送糍粑啊！” “糍粑？” 周燕一愣，糍粑，这倒是她没想过的。 “是啊，七月十四吃蕉叶糍粑和鸭子，这是咱们这的特色，鸭子是肉，金贵物，但这糍粑不也金贵吗？” 真要细说，糍粑换算下来一个快能顶上一斤粮食了，那当然是金贵的。 李旭跟着点头：“这糍粑不错，送这个的话，那数量也均匀，你要真买鸭子的话，两块钱也买不到多大的鸭子，到时候还不知道多少人背后说你。” 要说家里有个做采购部部长的媳妇，最大的问题是什么，那就是不管采购啥，上面下面的人都觉得他们偷偷昧下了。 实际上，那真没有。 厂里给的预算就不多，能干点儿啥？ 周燕眼睛一亮，她之前倒是没往这个方向想过，仔细想想，这也不是不能行。 要是给鸭子，那小鸭子再省，去掉骨头也吃不了几天，这时候肉放久了还容易坏。 家家户户收到的鸭子大小不一，那还会说她不公平。 但糍粑不会，每个糍粑大小差不多，发固定的数量，放的时间也长，阴凉处能放半个月，谁又会说她？ “这法子听着还行，不过，投机倒把的能供货上这么多？回头被红袖章抓了，那我肯定要被骂。” 年节前后，都会有倒爷铤而走险。 那会儿正是红袖章巡逻最紧密的时候。 真要东西被扣了，那她可就得不偿失了。 老太太笑了：“这个不怕！这家可是不怕红袖章的。” 她把桑青舒跟她说的情况说了一遍，末了才道：“我是看你最近为这个事情愁得慌才跟你说的，你要是愿意就找她试试。” “妈，谢谢您。” “谢什么，那丫头刚好碰到我，那也是缘分。” 周燕和李旭对视了一眼，眼里均闪过若有所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