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辉与李元等合兵一处后,兵力达到四万多,不光脱离了金兵的包围,并开始了反击。
在二十门大炮的轰鸣下,三十万金兵退走了,就连刚被占领的厌次城都放弃了,走得干干净净,留下一座同样干净,不,是遍地尸体的厌次城给宋家军。
宋家军在厌次城一个活口都没有发现。
再次接到葛辉的军报是十日后,此时宋氏集团高层都已经知道了赵初兰可能遇难的消息,不过众人十分默契的没有提起,都知道宋杰此时伤心欲绝。
宋杰这几日脑中几乎都充斥了北上报仇,直捣黄龙之念,现在宋杰想着扩军,并不止一次在晁克己等人面前提起此事。
晁克己也不正面回答宋杰,只是让晁溪儿来陪着宋杰。
晁溪儿这段时间特别的温柔,将初九交给了奶妈子带,自己天天陪着宋杰,连怀孕的含烟也是形影不离的陪着,弄得宋杰还有些不习惯,以前二人可是很少一起陪着他的。
“郎君,葛大官人不是说了吗,厌次城中一个活人都没有,也没找到兰儿姐姐的尸首,说不定兰儿姐姐已经逃脱了,只是现在无法与我们联系罢了。”晁溪儿听宋杰说了葛辉的军报中对厌次城的描述后,便又安慰宋杰起来。
“是啊,宋郎,再怎么说兰儿妹妹都是赵家军首领,无论生死金人都会大肆宣扬一番,不会不声不响的就这样退走了。”
“奴家也觉得兰儿姐姐生还的可能很大,毕竟葛大官人到的时候厌次城已经被攻陷,城破之前说不定兰儿妹妹已经突围出去了呢。”含烟也附和道,她的劝说是想给宋杰一丝希望,让宋杰不要如此伤心消沉下去。
接到葛辉的军报后,宋杰这些天有些神情恍惚,几乎是食不知味,老是走神。
前世今生的经历都有生离死别,只是这次赵初兰的离去,让宋杰的人格变得纯粹了一些,他感叹着生命的无常,更是悟到了要珍惜眼前人,并非仅仅是为赵初兰,还有他的亲人和跟随他的众人。
北上伐金,死多少人不知道,能不能报仇也不知道,如果北上将可能面对金廷的数十万,甚至是上百万的大军围剿,也许将搭上整个宋氏集团的前途和性命。
听到二女都在开导自己,宋杰挤出一丝笑脸,然后分别握住了二女的手说道:“你们放心吧,兰儿的事情我确实难过,但现在我还有你们,还有宋家,还有颜神城和这么几个州府的百姓要管,我没有什么权利任性,也没有资格继续伤心下去,若是如此,受苦的是你们。”
正如宋杰所说,他现在了连消沉的资格都没有,更别说任性的用兵,颜神城和他控制的那些州府,还有上百万的百姓,他们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特别是生命安全都是宋杰的责任,适应管理者的角色是宋杰现在必须要学会的事情,在这之前就必须管理好自己,特别是情绪的管理。
过了几日,宋杰叫来宋氏集团的所有高层,商量下一步的计划,是北上还是固守,需要了解众人的意见。
“郡公,现在葛辉已经占下了厌次城,但现在厌次城几与鸡肋无异,老朽建议还是固守为上,留下一万人守住厌次城和博海城,其余军队回来,先把益都北部一县五镇拿下再说,然后驻军高苑和博兴一线,防御北方的威胁。”
“毕竟现在五万宋家军的每年花费军饷粮草五百万贯,再扩军已是不堪重负了。”梁尚君率先建议道。
“是呀郡公,现在应该加紧修建大坝,把兵力收缩回益都和淄州,等今年统计完民户,收过秋粮再做计较,如果出现粮荒,便会出现民乱。”丁平附和道。
他们其实都担心宋杰会冲动的扩军,然后北上攻打金兵,替赵初兰报仇。
宋杰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苦笑道:“老师和坦之兄放心,葛辉来报这次我们战亡三千余,伤二千,是我宋家军成立以来最大的战损之数,是该缓口气了,我没有北上的打算,你们放心好了。”
“今年当把精力放在民生之上,特别是农政之事,我心中有数,还要多请老师和坦之兄费心。”宋杰说罢朝二人一揖,二人连忙还礼,口中应是。
宋杰十分清楚,金廷坐拥北方十六路,有四千万人口,而且完颜亮做了皇帝后,先是加速女真人的汉化,加强了中央集权,也推出了一些列恢复民生的举措,汉人虽然处于被压迫的地位,但还没有到民不聊生,连饭都吃不起的境地,而且金廷还拥有上百万的主力军队,这才是女真人维持统治的关键。
完颜亮想的是一统华夏,做像唐太宗那般的天可汗,近些年他提拔了不少汉人做官,作为已经汉化的皇帝,完颜亮尊孔并在北地恢复孔庙的祭祀,册封孔璠为衍圣公。
同时扩大了科举的规模,首创了殿试制度,规定三年一次的开科取士,并且在考试内容上取消了策试科,专以词赋经义取士,着实笼络了许多北地汉人的心。
完颜亮做皇帝后不久便颁布了《续将制》是一部继承了《宋刑统》和《唐律》较为完整的律法,并且废除了一些酷刑和肉刑。
交钞的发行也让金廷缓解了缺铜的困境,财政比较充裕。
宋杰在造反后,实打实的学了不少这个时代的学问,除了一些被梁尚君安排的经史子集外,更多的了解了关于南北朝廷的政治,律法,经济等方面的信息。
严格来说,这个时代并不是如同汉末,五代十国和唐末一般的乱世,甚至比两晋南北朝时都要稳定得多,目前看来,在北方造反唯一的归宿就是南归,像李元昊那种枭雄能在宋、辽、金争斗时生生在撕下一块肉,建立西夏除了天时地利人和之利外,真的是有一份运气在。
所谓在其位谋其政,宋杰若不是现在自立为郡公,他的视野也许还是盯着如何山寨的产品,多赚些银子,但是上位者之所以是上位者,在于视野高低,大多数人都是屁股决定脑袋,反其道而行之的人都成了人上人。
当然死在路上的都化成了白骨,无法告诉宋杰什么经验。
梁尚君虽未做过宰执之位,却有宰执之能,在为政上他教了宋杰许多,所以即便是到如今,宋杰任然称他为老师,倒不是宋杰故意客气,而是梁尚君对于宋杰来说就如同一个时代百科全一般,宋杰不懂的,梁尚君几乎都能解答。
宋杰在当日表态后,梁尚君找到宋杰又详谈了一夜,老头熬着肿得似灯泡的眼袋又开始给宋杰劝诫。
“郡公,山东之地,不比夏,他们可以往北,往西跑,我们呢,除了拼命往南,便只能下海了,你别说,这下海还真不一定是个坏事,南方以南就有不少岛国,东有扶桑。”
“我们可抽些气力经营潍州,顺便把孤悬的莱州、登州和宁海也拿下,这几州产盐不说,近海有不少海产,能充当食物,也有出珠蚌之地,也是一大财源。”
“郡公,老朽知道你为三娘子之事,定然是想着北上,但老朽认为现在我们应该南下才是,尽快与大宋之境相连,与大宋交好,才是我们的目标,等数年后我们羽翼稍丰,便可向西,向北与女真人一争。”
“有我们在,宋廷乐得安逸,最多就支援些军资粮草,这是赵官家的一向做派,就像当年的伪齐一般,刘豫就是个蠢货,当年如此好的局面硬是让他自己给搞砸了。”
“人啊,审时度势最重要,千万不要被眼前之事所困扰,凡事一定要深谋远虑,谋定而后动。”梁尚君说完还深深叹了口气。
“老师,当年你可是也与伪齐有过交集?”宋杰好奇的问道。
“呵呵……老朽是当年伪齐的第一位状元,你说我有没有交集。”说罢梁尚君自嘲的笑了笑。
宋杰听后瞪大了眼睛,这才知道为什么一直都感觉这老头不简单了,原来人家还是状元公,难怪贼精贼精的。
“你之前提出的免赋降税之法确实是能够吸普通民户的好办法,便是我们拿下了莱州、登州和宁海,也只能以稳定为主,当初我不赞成你免赋,也是害怕你没有银子修路,修城,还要兴修水利。”
“老朽老了,今年都六十有三了,谁知还能活多久,郡公啊,老朽最担心的便是你一心只想经商的想法,现在说你是一方之主,你应该明白你能够依靠的人是谁,绝不是行商之人,而是读人,你当谨记啊!”老头又絮絮叨叨的说了起来。
宋杰一边点头,一边猜测老头的想法,这是啥意思,让自己重用读人,可以,不过现在去哪里找读人,都特么是些泥腿子。
梁尚君又吩咐了许多,大体就是建议宋杰要兴建学堂,培养读人,而且应该尽快建制,任命官员,做到对地方的有效管理,这些宋杰都十分认可,其实此事宋杰也开始了思考。
师徒二人聊了一整晚,直到天明梁尚君才离去。
待梁尚君离开后,宋杰便也去补觉,刚睡下不久便被侍卫长李钢叫醒。
“郡公,葛大官人急报,金廷派使者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