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衡终于开口把装傻的原因告知了几人,原来“韩马灯”去世后,留下了他父亲编撰的《九章钩股测验浑天》《仪象法纂补遗》等并传给了韩衡的父亲,“韩马灯”的父亲正是水运仪象台和假天仪的主要设计者韩公廉。
韩公廉与名相苏颂是至交好友,苏颂编撰了《仪象法纂》,是水运仪象台和假天仪的说明,而韩公廉的《补遗》则是制造之法,靖康之难金人抢走了水运仪象台和假天仪,但却不会维修,年代久远后便不能再用。
数年前,金主完颜亮生母大氏病重,不知从哪里来得知水运仪象台有参天地造化之能,便派人四处寻找苏颂和韩公廉的后人。
苏家是高官,韩家只是司天台博士,靖康之难后苏家南渡,金人自然找不到苏家后人,便寻上了韩家。
韩家在韩公廉去世后便中落了,后人只能靠些手艺谋生,如制作马骑灯,因为此物点后可以自动旋转,甚得人们喜爱,因此便有了“韩马灯”这一称呼,殊不知人家原来是数学家和天学家之后。
金人要找韩公廉的籍和小样,韩衡的父亲自然不愿,被金兵翻遍了家中,也未找到,没多久完颜亮的生母去世,也没有等到所谓能参透天地的水运仪象台,大发雷霆,不知又是谁建言,还是要找到才行。
因为水生金,水运即国运。
这和当初女真建国时用“金”有异曲同工之妙,生坏起来祖宗都可以咒骂,更逞胡说八道。
韩父预料到金人不会善罢甘休,便让独子韩衡到乡下避难,等韩衡再次回到家中时,父母和妹妹皆被害,而且金人似乎知道韩家还有一子也在四处寻找,韩衡逼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乞儿,这才躲过了金人的追查。
而且韩衡还言明,韩公廉所著的《九章钩股测验浑天》《仪象法纂补遗》他早在十三四岁时就能背下来,包括其中的图册,原版被他父亲烧毁,只因不愿落在金人手中。
听着韩衡说出他的故事,宋杰轻轻叹了口气。
刚才宋杰其实也是在诈韩衡,就连谭木匠和孙喜都被他唬住了,宋杰这个老辣的山寨商人,前世也见过不少肯蒙拐骗之事,现在更是掌握数十万军民的生死,韩衡刚才的眼神出卖了他,宋杰才出此下策,韩衡哪里有机会偷取宋家的什么机密。
连谭木匠之前设计到齿轮图纸都被保存在颜神城中的地中,并有士兵看守,更别说在南台山的工坊,就是个傻子,士兵也不可能让他随意进出。
“小杰,现在真相大白了,你可不要再误会韩衡了。”谭木匠最是心软,听完韩衡的话后,便向宋杰交代道,他是第一次见宋杰如此。
要是谭木匠知道宋杰是在演戏,不知道心中会作何感想。
“谭伯,这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真相是什么我们并不知道,毕竟他装傻在前,若要我信任他,也要有个信任的理由,谭伯,你也知道现在大军压境,咱们还有恁多百姓的安危要顾,切不可轻易听信人言啊。”宋杰叹了口气说道。
就在此时,韩衡突然跪了下来,以头杵地,对着宋杰大声道:“请小员外答应让我从军,我要杀金人,我要为父母和妹妹报仇,只要小员外答应我,我便背出高祖中的所有内容。”
宋杰被韩衡这一跪弄得一愣,他看了一眼谭木匠,也没有立马去扶起韩衡,而是问道:“你高祖是司天台博士,所从事之事定然是观天象,你把这些东西给我有何用?”
“小员外,水运仪象台并不是什么参天造化之物,它就是一台计时之物,从每日到四季,皆能准确列出,运用了九章勾股之理,用严密之数术,是当世格物之极致,就如同您所制水车、轴承和齿轮,在水运仪象台中早就已经运用,而且还有许多精巧的设计。”韩衡又道。
宋杰听后有些吃惊,这水力驱动和齿轮都是后世才出现的东西,难道宋代就有了?
略一思忖后,宋杰指了指今日刚弄出来的板板车道:“如此说来,你懂格物,那你去看看那是我刚做出来的轮轴,说说其巧妙之处。”
韩衡犹豫的看了一眼板板车,然后站起来,走过去,摆弄了半天,然后又走回来,继续跪下,然后对宋杰说道:“小员外所制之物甚为精巧,最妙之处是其中圆珠,就如同有了数个轴承同时可用,但钢珠制作不易,也可换成钢柱,所起作用相同,却更加容易打制。”
宋杰想了想还真是如此,后世就有这种用圆柱作为轴承的,叫做滚针轴承,而且用在车辆上的效果更好。
这时宋杰让韩衡站起来,开始仔细打量着这个年轻人,心中有些惊讶,能这么快看明白球轴承还能提出改进意见的人怎么会在历史上寂寂无名?
苦苦思索半天,介于山寨商人有限的历史知识,确实有些为难他。
于是宋杰又道:“你可给我大概描述一下这水运仪象台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