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忙,怎么不回去算了”苏盈袖一边说,一边朝他走近。
许应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混合着一丝洗手液的花香,“这不是等你么,都等一早上了,现在走有点不甘心。”
苏盈袖眉头动了动,不置可否,又看一眼他的电脑屏幕,“耽误许律师办案子挣大钱,是我的过错了。”
似乎有些调侃,许应忍不住一笑,“我正在休假,或者说正在换个地方继续办公,不然怎么会被迫接下这件事,说实话,我更愿意在另一个场合和苏医生打交道,那样或许愉快得多。”
“看来我们想到一起去了。”苏盈袖点点头,一脸煞有介事,“其实我是个再好说话不过的人。”
许应侧头看着她,试探着道:“既然这样,那你投诉罗”
“除了这件事。”他还没说完,苏盈袖就打断了他的话,摇摇头。
“为什么呢”许应愣了一下,“是,罗豫他做错了,你应该投诉他,而且所里主任他们已经批评过他了,我来是想向你展示我们华天所的诚意,我们是真心向跟你消除这次误会。”
“当然
,如果你有什么物质上的要求,我们也一定会尽量满足,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苏医生,希望你能看到我们的诚意。”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苏盈袖的眼睛一直微微垂着,他根本看不清她的眼睛,也就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等他说完停下,苏盈袖才抬起头来,转脸望向他,脸上一片冷淡,“许律师,我能感受到你的诚意,毕竟对于你们这种人来说,咨询都按分钟收钱,肯花这么多在我这里,我是受宠若惊。”
说着又自嘲一笑,“不过你们也真奇怪,我只是要当事人一个道歉而已,人来不了,电话也不行么”
“看来罗律师还真是大牌哦。”
说来说去就是不松口,许应都快给她跪了,这姑奶奶怎么这么软硬不吃,检察长都没她难搞。
他深吸一口气,打叠起精神准备继续再接再励,“苏医生,你听我解释”
正在这时,办公室里头走出来一个人,看见苏盈袖坐在那儿,立刻就招呼道:“袖袖,你在啊,快快快,跟我去手术室,有个前置胎盘大出血的。”
苏盈袖原本有些懒散的坐姿立刻就变直,“什么时候来的”
“急诊刚来的。”刘殷殷应了声,转头跟护士站里的杨姐说,“联系一下i一会儿转过去,对了,再叫一下新生儿科到场。”
“血备了么”苏盈袖站起来,一面要走,一面问道。
“还在调型血,产妇血型比较特殊,a型的。”刘殷殷说着,又打电话给手术室。
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许应和苏盈袖的交谈,尽管如此,临走前苏盈袖还是回头对他很认真的说了句:“许律师,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我的意思也很清楚,你非要在这儿等的话,随意。”
“何娜,点个下午茶给许律师。”她探头对着办公室里的何娜说了句,然后又收回视线看他,“喏,这就是我的诚意。”
说完也不等许应反应过来,急匆匆的从楼梯间跑了下去。
手术室已经准备好,苏盈袖刷手以后比刘殷殷先上台,先和麻醉医生交流了一下,然后检查产妇和胎儿的状态。
“袖袖开始吧。”刘殷殷一进来就立刻催促,她怀里捂着刚从冷出来的血包。
当
苏盈袖划拉开产妇肚皮,可以看见子宫大网膜广泛粘连,胎盘从前壁上段就开始覆盖宫口,一直到子宫后壁,尽管切口已经经过精心选择,也还是没能避开胎盘。
要尽快娩出胎儿,剥离胎盘,进行缝合,必须分秒必争才能尽最大可能抢救成功。苏盈袖的手伸进了宫腔,摸到几个指头,术前床旁显示胎儿是横位,于是苏盈袖这时也不太确定这是胎儿的手指还是脚趾。
正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手指被握了一下,是手
她立刻知道了胎儿的位置,迅速将胎儿从宫腔取出,递给等候在一旁的刘殷殷,再交给新生儿科医生检查。
接下来是最要紧的时候,大出血是什么样的呢苏盈袖刚上临床实习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觉得贼刺激,只见这血啊,咕嘟嘟的直往外冒,像水龙头坏了一样,负压吸引根本赶不上出血的速度,视野里一片鲜红,直到缝合成功。
可同时又疑惑,什么人的血经得住这么流这能救得回来
事实证明这么凶险的情况,能不能救回来,除了是否送医及时、能否多部门多学科密切配合为生命保驾护航之外,还需要一定的运气。
起码今天运气就不错。随着缝合走近尾声,出血终于被止住,手术室里的气氛终于有了些许松动,苏盈袖甚至能说话了,“刚才那个小人儿,握了一下我的手,马上就知道哪边是头哪边是脚,真懂事。”
“求生本能哎。”刘殷殷接了一句,声音轻快不少,“去i察两天,没事就平安了。”
若不是亲身经历过,不会知道这句话多么难得。
苏盈袖从手术室回来,洗手服一角沾了点血渍,她拿药棉沾着酒精擦拭,发现许应居然还在。
他正拿着一杯奶茶,咬着吸管,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颓然和挫败,苏盈袖忍不住笑着哎了声。
许应马上抬头看过来,见她笑眯眯的神色有些揶揄,不由得一阵无语。
好极了,她完全激起了他的好胜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