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应觉得耳朵有些痒,非要苏盈袖给他掏耳朵,拗不过,只好让他如愿,拍拍腿,“躺下。”
她的脸上还有淡淡的红晕,许应仰望着她,轻轻的笑了声。
苏盈袖掏耳朵的动作很轻柔,舒服到许应后来就这样枕在她腿上睡着了,说着说着话发现没人应了,这才知道他是睡着了。
她也没把人摇醒,而是略微换了个稍微舒服点的坐姿,靠在沙发上,拿过茶几上的一本,慢慢看起来。
许应睁开眼,看见的先是一个淡黄色的本封面,名写着产科人麻醉必读,苏盈袖看得认真,偶尔翻一页,根本没察觉他已经醒了。
后来还是许应自己不愿被忽视,出声问道:“就这么好看呀”
苏盈袖被他冷不丁吓一跳,愣了半晌才定下神来,嗯了声,“比你好看,还有”
“醒了就起来,去洗漱。”她说着动了一下腿,示意他该起了。
许应做起来,替她揉了揉腿,然后黏在她身边靠着,打了个懒洋洋的哈欠,眼神瞥向她手里的本。
“椎管内分娩镇痛。”他逐字念出标题,然后问苏盈袖,“这就是无痛分娩么”
他看到正中有一句是“椎管内麻醉是目前最有效的分娩镇痛方法”,于是有此一问。
苏盈袖点点头,“是啊,我们医院一般是采用腰硬联合麻醉或者单纯的硬膜外麻醉,每天会有两个麻醉医生上妇产科的班,主管无痛分娩和无痛人流。”
“那岂不是很忙”许应疑惑道,“能忙得过来么,我记得你们科每天都很多人生孩子”
“但不是人人都打无痛呀,有一部分人是不愿意,害怕打麻醉会留下后遗症,还有的人
是麻药过敏打不了,还有些是好不容易熬到开三指能打无痛了,结果又飞快开到七八指,来不及打就要生了。”苏盈袖解释道。
说完又笑起来,“其实无痛分娩是造福所有产妇的技术,你不知道,生产的痛有多难忍,麻醉医生跟我说过几次,每回去产房给产妇打无痛的时候,看到的都是神情狰狞的脸孔,在她们生产结束恢复平静之前,她是分不清谁是谁的。”
“再怎么坚强的人,在这种时候都会忍不住的,躺在产床上跟疼痛对抗的时候,每一个妈妈都毫无形象,甚至顾不上自己的尊严,有的人假宫缩开始得早,到能打无痛的时候,她们可能已经痛了很久很久。”
“如果你见过刚生产完的妈妈,她们衣服和皮肤上经常会沾到血液、排泄物或呕吐物,初产妇第一产程很多都在十个小时以上,会越来越痛,越来越痛,只有无痛能让她们稍微舒服些,能睡一觉,为接下来的娩出胎儿积蓄体力。”
“但有的人,她的丈夫和亲人并不同意给她用上,可能是觉得贵,毕竟医保不报销,也可能是害怕影响到孩子。”苏盈袖说到这里,叹了口气。
许应听得脊背都有些发凉,他握着苏盈袖的手,“那不生了是不是就没事”
“傻子,你问过你家祖宗么”苏盈袖好笑的看着他,“你也别说丁克,多少年轻时候要丁克的家庭到了四十多岁以后就开始后悔的,有的男人还因此理直气壮地出去包二奶养外室,能真的丁克下来的有几个”
“需要忍受没有儿孙承欢膝下的寂寞,忍受外人的猜测和议论,还有家人的催促和劝解,甚至是长辈的以死相逼,能顶得住压力的有多少更别说,这是要符合很多规定的。”
老话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与延续了几千年根深蒂固的传统观念对抗,需要常人难以企及的勇气和毅力。另一方面,繁育后代是一项生物本能,苏盈袖觉得自己好像没什么与之对抗的必要。
至于许应担心的那些,“怀孕到生
产的确有很多可能发生的危险,但也只是概率罢了,现代科学条件下,死亡率已经很低了,你认识我这么些日子,听说母婴双亡的次数有多少”
许应摇摇头,又哆嗦一下,“别死啊死啊的,不好听。”
“好,快去洗澡吧。”苏盈袖笑眯眯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发,拍拍,跟哄孩子似的。
许应嗯了声,接着又磨蹭一会儿,这才起身,“我下去拿换洗衣服。”
苏盈袖在他起身之后想起一件事来,忙道:“客房的衣柜有给你的家居服,你找找。”
许应愣了一下,转身笑着换个方向往客房走,客房也有衣柜,装着闲置的被褥,许应看见一套短袖的家居服,还有一盒新的内裤,忍不住有些脸热。
但很快又美滋滋起来,果然他家阿盈再贴心不过了。
凌晨,苏盈袖睡到一半又惊醒,听见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有雨点敲在玻璃窗上的声音,而屋内一片漆黑,连空调的声音都听不见。
电卡没电了苏盈袖想想,不是,上周刚充了几百度的电,不可能那么快就用完,应该是整个小区都停电了吧
她举着手机电筒起身拉开窗帘,果然窗外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连路灯光都看不见一星半点,只有风声和雨声在肆虐,苏盈袖不清楚停电停了多久,只知道屋内的积蓄冷气慢慢消散了,变得有些热,她干脆打开一半窗,带着雨气的夜风涌进来,卷走最后一丝闷热。
苏盈袖满意地躺回床上,刚躺下,房门就被敲响了,“叩叩叩叩”
声音很有节奏,苏盈袖想忽视都不行,于是她只能叹口气,又爬起来。
门刚打开,借着手机屏幕的光,她看见许应正抱着一个枕头站在门口,“阿盈,下雨了,还打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