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抓紧时间收拾了东西,准备赶紧走。
我不知道今天我爷爷是否会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否能把我姐姐带回来。
我心里总有一种预感,也许我爷爷这一去,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他的金锁网断了,李天水他们虽然不想掺和这事儿,但是也知道,都已经卷进这件事情来了,他们就算再想退居幕后也已经不可能了。
反正他们家里也就只剩下他们了,断子绝孙而已,到最后哪怕族谱被削,也必须要做出一番事业了。
然后,他们跟着我爷爷沐老狗走了。
我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选择到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们家连累了他们,我只知道,看着他们一往无前的背影,我得听我爷爷的话,我必须抓紧时间走了。
然而今天不行,我们村儿里离开村子的车只有一辆,是早上点左右往镇上去的。
坐着那辆车坐一个多小时去镇上,然后再从镇上买票往其他地方去,这样才能顺利离开。
所以今天晚上,我们只能安安静静的在待在家里。
我爹整个人都麻木了,他看上去呆呆的,像个木偶,就那样直勾勾的望着不知何方,怀里一直抱着我娘的尸体,时不时的流眼泪。
我知道他难过,他应该是在自责昨天晚上自己为什么没有推开门,为什么又让别人占了先机,导致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是后悔已经晚了,人死不能复生,我看着我爹的样子,还是不忍心,去厨房里随便做了两道菜,放在堂屋的桌子上,一边看着他,一边劝:“爹,你先吃点儿东西吧,等吃完东西我们再做以后的打算,好吗?我知道你不舍得娘,也有些自责,可是现在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们还能怎么办呢?我们应该怪的不是自己,而是那鬼怪,而是那伤害我们家里的人。
爹,你先将娘放下吧,等晚上的时候,我们偷偷将娘烧了,然后一起带走吧,我们根本没办法让她入土为安了,我们就带着她的骨灰去外面,刻一个牌位,放在家里,爷爷若是回来,就跟我们一起走,若是不回来,我们也没办法帮他收尸了,家里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不到万不得已,谁不想让他入土为安呢?”
我爹的眼珠子动了动,越发的难过。
他将我娘慢慢放在炕头上,像是一个游魂一般,从炕上站起身,走到餐桌旁机械地吃着饭,味同嚼蜡。
我也跟着吃了点儿垫垫肚子,只是没什么胃口。
我爹吃完之后又回去抱着我娘,我倒是收拾了碗筷,放进厨房刷了一遍,然后去堂屋,用黄铜钥匙打开了堂屋的那个小柜。
那柜子腐朽,带着岁月的气息,我蹲下来,将整个人探进那柜子里,看着里面密密麻麻的籍,有道法传承,有符咒秘籍,也有许许多多我看不懂的字。
我将它全都拿出来翻看了两遍,发现字迹依然清晰,虽然有些老了,但是却保管得很好。
那人很爱,我爷爷也是。
我将它放在凳子上的包袱里,一点一点地摆放好,然后将它全都放好之后,准备系成一个疙瘩,明天早上背着走。
哪怕费很大的力气,我也要将它全部带走。
我在将最后一本放进包裹里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张纸,我有些愣。
我以为是籍坏了,赶紧蹲在地上一边翻,一边想看看那纸张上到底写的什么,能不能联系上。
然而我刚把它捡起来放在手里看的时候,我突然愣了。
那纸上写的是一个地址,纸张上我爷爷苍劲有力的,带着些许风骨的字。
爷爷似乎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爷爷虽然知道做这样的打算有些伤人心,但是还是写下这字。
“一一,这地址是我一个朋友的,他已经答应会照顾好你,你去这个地址就在里面住下来,什么时候学业有成,什么时候再回来。至于姐姐,爷爷会努力把她找回来的,若是找不回来,你和你爹也不用去帮我收尸,我生于爹娘,长于天地,没什么了不得的,只不过是一具尸体而已,尘归尘土归土罢了,你们不用太在意。
至于那恶鬼,总有一天会有人帮忙收拾的,爷爷我年纪大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我们当年所做的事情违背天道,却又为民除害,可到底是丧尽天良的事情,那恶鬼回来报复我们也是无可厚非的,只是连累了你了。
你本不是我家里亲生的孩子,我在雪地里把你捡回来的时候,你还那么小,我看着放在襁褓里的字条,看见了你和我孙女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命格,但是她的命更阴一些。
明明你才是四柱纯阴棺材子,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命就是没你的好,比你差太多了。
明明你才是阴气很重的那一个,但是她就是遭脏东西惦记,她总是被鬼吓得身体不好,从小到大都是。
我捡到你,把你养到18岁,只是希望你长大之后给你姐姐换命,可是到底是晚了一步,爷爷知道对不起你,但你看在我们家养了你18年的份上,就当是回报我们了,你带着你爹走吧,带着你娘的骨灰,远离杏林村,若是不能回来,就永远别回来,但你若有心就回来看看,看看这村子,看看平日里与你打招呼的人,更看看养了你十几年的土地。
爷爷能说的就是这些了,记得到这个地址,去找他,他会给你安排好一切。
你不用担心生活起居和钱的问题,他都会帮你安排好的,当年他欠爷爷一个人情,欠了爷爷一条命,所以你也不用在意他会不欢迎你,他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他会帮忙照顾好你的。
署名,沐起国。”
我看着爷爷放在上面的字,眼眶有些酸。
我知道我是想哭的,只是我怎么也哭不出来,我叹了口气,心里密密麻麻地疼,将那纸条夹在里,一起放在包裹里,当做尘封的记忆。
我知道这一去恐怕很多年都不会回来了,但是在走之前,我还是会做好我最后一件事情。
我将那东西都收拾好,拎到了我的屋子里,然后慢慢躺下,将那鸳鸯佩放在了我的枕头边儿。
我慢慢闭上眼睛,心里祈祷,希望他能听见我的话,然后来与我相见。
我知道她需要我,我自然也需要他。
我们都是迫不得已的人,他需要我的命格,我也需要他的帮助,与其这样倒不如合作。
我的脑子混沌了,恍惚之间,又有人抬着我慢慢往前走。
只是这一次,我身上头上的衣服如此沉重,我坐的是轿子,而不是棺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