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着“为人师表需循循善诱”的准则,她决定听一听苏东甲的理由:“为何这么说?”
“为何?”
苏东甲傻眼了,还要问理由?
为免再次被音符攻击,他只得缓缓开口解释:“礼失而求诸野,乐丧而访民间。
礼乐崩坏,想要恢复礼制,只能从山野民间求访,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建礼制,修乐谱,不外如此。”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靠谱”的答案了。
前一句是孔子对礼制沦丧给出的解决方法。
后一句则是他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上去的。
《诗经》、《汉乐府》不都是搜集地方民俗俚曲、宫廷制乐所作吗?
虞清秋愣住。
苏东甲这番话她从未听过,与她知道的截然不同。
自修儒道以来,她就被灌输的思想是“至圣有感,作九天……”
怎么到了苏东甲这里,却是乡野民间?
一个高高在上,一个平凡普通。
区别之大,直如九天与幽冥。
这答案不是错这么简单了,而是儒道认知就有错!
她恍然明白为何苏东甲在院里表现得如此不堪——他修儒道,从“根”上就错了。
可这种儒道认知是谁教给他的?
他爹苏霖?
不能够。
那是谁?
虞清秋以手扶额,面露沉吟。
作为院夫子,她有责任帮助儒道明显走向歧路的学子。
她知道,要想纠正苏东甲的儒道之路,必须因势利导,弄清他错误的根源所在。
片刻之后,她微微一笑,鼓励看向苏东甲:“说说看,乐为何出自民间,而不是……至圣?”
苏东甲也愣住了。
至圣?
他摇头道:“敢问夫子,乐既发于心,借乐器发声,是否天下一理?”
虞清秋点头:“自然如此。”
苏东甲笑道:“那没有至圣的时候,没有礼乐的时候,最早的人怎么表达情绪的?”
一句话,把虞清秋问懵了。
“这,这……”
上只说至圣作《九天》、《幽冥》,始有“乐”,却没说在此之前有没有“乐”。
可《乐经》上也说了,音从心起,借乐器表达,乐成。
她知道,无论是“乐”还是“乐器”,最初都不是现在的样子。
可能只是“最早的人”打猎获得了很多猎物、媳妇生孩子了,心情高兴了,就举着大棒,大呼“哦哦哦哦——”
这难道不是心情高兴所作的“乐”?
虞清秋迷惘了,到底是他错了,还是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