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来是担心他啊。
苏忱霁觉得口中的柑橘越发甜了,那股甜意蔓延至胸口,熨烫
得心口滚烫。
他将头垂了垂头应下,
“你的话我晓得了,
会牢记于心。”
对面的少年乖巧懂事,
越发生得磊落无匹,
她心中升起愧疚。
他理应是灼灼如玉的公子,若不是因她,他本不该做出这些阴损之事的。
得了他
确确的话,沈映鱼高悬不安的心缓缓归为原地。
她相信他不会骗她。
寒稍悬挂,清晨一大早,苏忱霁便就不在府上,是盛都的旨意下来了。
沈映鱼晨起坐在梳妆镜前,一旁的采露拿着篦子梳着如瀑洒下的乌发,而她则盯着镜子失神。
朝中隐有动作,她记得前世从苏忱霁高中这一年改过政策。
帝王先是推举科举制度,大肆提拔寒门子弟登科,还颁布了禁奢令,派皇城卫暗自查各大官员是否有违纪。
现在盛都的那股风也吹至了晋中。
在此之前,当朝的风向是以世家为主,皇权矮于世家,但一向昏聩的圣人不知是哪一根筋搭对了,开始彻查贪腐。
苏忱霁作为两州巡抚,自是以身作则遵照朝廷颁发的命令,晋中的官员被抓了不少。
这些人并不冤枉,个个都私自揽钱财,千金交易买卖官,朝廷收税三十分之一,这些天高皇帝远的官员则要十五分。
贪心不足蛇吞象便是形容的这些人。
大雨过后,晋中仿佛被浸泡在烟雨朦胧中,宛如窈窕羞涩的西子半遮半掩,又娇又怯。
此刻的高门府邸,写着‘高堂明镜’的牌匾下,此刻围了不少人。
晋中知府肥腻的身子冷汗泠泠地瘫软在地上,而他周围是一滩血。
“苏忱霁你若不讲情面杀我,隔日你当年受我贿赂的证据,隔日就会被大肆传言出去,届时你也会锒铛入狱。”知府抖着声说道。
今日苏忱霁接了盛都的旨意,第一个带兵来抓的竟是他。
身着玄袍的少年头戴金莲冠,神色怜悯,屈身蹲在知府的面前,看着他断得血淋淋的手指。
脑中忽地想起前不久沈映鱼说的话,不要染血在手上。
他克制地将手藏了藏,确定手不会沾上血才满意地弯眼笑着,温和地道:“抱歉金大人,你说的那些谁知道呢?”
知府痛得满头大汗,金氏早已经吓得呆愣在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久久回不了神。
“虽是私下交易,但你焉知我不会留下证据?”知府汗津津地说着。
他好歹为官几十年,自然不会蠢得不留备份的证据在手上。
“哦,我晓得了,是这个东西吗?”姿容昳丽的少年恍然地笑着,微抬着净白修长的手。
身后的人立即上前,将一叠厚厚的账本放在他的手中。
“我看看,是…第一千五十三页…”
撕拉一声,那一页就被撕掉,随之一起的,还有知府另外一只手指。
耳边是凄厉的惨叫,苏忱霁低眸看着账本,脚边的人又少了一根手指,痛苦地抽搐着。
“苏忱霁你这是假公济私
,
只要我不死,
必定会犯哔告状,
向圣人告你个勾结外族,
残害朝廷命官的罪。”知府痛极了,嗓子都在颤抖。
“哦。”苏忱霁面容胜雪,神情寡淡乜斜知府,仿佛是被供奉在神龛中的神佛。
“既然大人都说了这样的话,我怎么忍心不让你去死?”
知府痛苦的表情一僵,若旁人说这句话,他恐怕不会信。
当朝涉及贪污受贿的官员,皆是要羁押入盛都听审的,所以他刚刚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但这话是从苏忱霁口中说出来的,知府不敢有侥幸。
因为他绝对能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