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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阳带着小敏和果果回到家中,小敏请晓阳帮她照看果果,她需要收拾行李。她用了“请”这个字眼,将二人之间过往的亲密全部斩断。晓阳坐在客厅爬爬垫上,陪着果果心不在焉地玩耍。果果毕竟是个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客厅没多久,开心地笑了起来。
陈敏敏在屋里不敢怠慢,再慢就会赶不上晚上八点的航班。手机上面刚才路上已经值机了,可是第一次带着果果坐飞机回成都,这还是头一次。她必须预留足够多的时间,避免在机场那一道程序慢了或者错了,错过了那趟航班。
她发现自己的行李并不多,嫁到广州这些日子,她购买的大件物品不多,衣服也不多,基本上都是果果的一些衣服鞋子发饰,除此以外就是她喜欢的几身汉服。如此一来,一个二十八寸的行李箱,就可以装满娘俩的所有行李。
只是收拾的过程中,眼泪遏制不住往下流。她在思考自己是否小题大做了,细想,有一部分原因,但占比很小,他们走到离婚这一步,因素很多很多。
看着桌上的考研资料,她想,一定也有自己的原因。她因为两次考研失败,将一切怪罪在自己升级成为妻子母亲儿媳的身份。但她不愿多想,她想打破这样的僵局。或许,不破不立!陈敏敏想,也该告个段落了,而她,也该走出婚姻的泥沼了。
晓阳开车送陈敏敏母女去机场路上,果果刚开始闹腾了一会儿。从小区开往机场需要一个小时左右行程,半路果果就睡着了。果果一直有个雷打不动的习惯,上车一会儿一定入睡。
果果睡着后,陈敏敏看着后视镜,无意中与晓阳的眼神对视上了。她有些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晓阳的过错,可是她却心虚了。或许,潜意识里面,她已经承认晓阳织毛线,并不是非离婚不可。即便他在外面租房子,也罪不至离婚的地步。
是的,她想逃离这座陌生的城市,回到爸爸妈妈的怀抱里,继续当她的娇娇女。她习惯了父母的照顾,不习惯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婆婆共住一个屋檐下。陈敏敏想,回去以后父母和她一起照顾果果,在舒适的环境下,她一定能通过今年的考研。
晓阳在距离机场还有三公里的路程时,像是交代临终遗言一般,喋喋不休嘱咐陈敏敏。“果果不能吃芒果,她对芒果过敏,吃了身上瘙痒难耐,起红疹子。果果的防疫针都是在广州这边按时按点打针,回去以后你要记得与你们社区管辖范围的防疫站进行联系。这些很重要,以后果果上幼儿园,报名的时候需要。
你以后少吃点辣,你有痔疮,生孩子的时候爆发过一次,有空的话,去你们当地正规医院做个切割手术。平时少吃外卖,少喝咖啡,你喝咖啡容易心悸。如果看困了就睡觉,不要用咖啡、茶或者酒精提神醒脑,这些治标不治本。
如果,我是说如果爸妈怪你冲动离婚,你就说我无可救药了,把过错都推到我头上。我在广州这么远,他们骂我什么,我都听不到,顶多打几个喷嚏。还有,如果你遇到了合适的男人,我我祝福你们,但是,果果必须给我。这个世界上,除了我,我不相信其他男人会对果果有我好”
陈敏敏“嗯嗯哦哦”附和了几声,心中实在百感交集。真到了一拍两散的时候,发现心里还是舍不得对方。他毕竟是自己的一见钟情,是果果的爸爸,自己的前夫。
来到机场,晓阳说要陪着母女俩一起,直到看着她们过安检再走。看着晓阳喋喋不休,陈敏敏担心意志力薄弱,说不定内心动摇,跟着晓阳回去重新过日子。她知道不可能,于是张开怀抱,露出了往日的甜美笑容,“来吧,前夫,最后一次拥抱。”
晓阳眼窝子一热,抱着陈敏敏哭了起来。然而,两人都知道,他们回不去了。晓阳最后是被陈敏敏赶走
的,她说不喜欢别人看着她的背影,不喜欢离别被渲染成苦情剧似的。
晓阳听了她的话,他一向都是如此听话,唯独织毛线这件事,违背了这个女人。即便他有九十九个优点,这一个优点足够摧毁那九十九个优点。
果果看见爸爸离开了,前一秒还是笑脸,下一秒噘着嘴哭了起来。晓阳听见果果的哭声,停住了脚步。陈敏敏喊了一声:“梁晓阳,你如果是个男人,你就别回头!”
晓阳眼泪乱飞,强忍着心疼,快速离开了机场。他担心如果再不离开,他无法接受果果的哭声,无法接受陈敏敏彻底离开他,说不定为了挽回她们母女,说不定当众跪下求她们别走。
他到底是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到底知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到底知道乞求回来的爱,很有可能还会重蹈覆辙。他们之间已经有了裂痕,又或是先婚后爱的婚姻,本身就不够牢固坚定。
开车回去路上,晓阳泪洒了方向盘。到底还算有些理智,路上和办公室请了假,说明了情况,得到了无故旷工的原谅。母亲刚才一连拨打了数个电话,路上晓阳给母亲回了一个电话,长话短说了几句。
“妈,对不起,儿子让您和爸操心了。以后我想做回真正的梁晓阳,也算是自己为自己活一次。不管爸原不原谅我,您帮我跟爸说一声,这些年辛苦他了,儿子以后的路自己一步一个脚印走下去。
您要是愿意跟我住,您就继续住在市里。您要是看见我就心烦,您也可以搬回朗村去住。妈,其实我一直想跟您说,您这辈子都围着我和我爸,以后希望您也能为自己活一次。”
3
母亲错愕的时候,晓阳挂断了电话。回到家中,天色依旧明亮,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没有带走的儿童爬爬垫,他起身躺在爬爬垫上面,耳边听到了果果“咯咯咯”的笑声,看见了果果狡猾假哭的模样,只有雷声没有雨点。听到陈敏敏和果果做亲子游戏的声音,听到陈敏敏喊他的名字。她心情好的时候喜欢喊他晓阳,或者阳阳,或者小太阳。他让她不高兴的时候,她喜欢直呼其名,梁晓阳三个字,喊得硬邦邦的,像是三个小炸弹。
他从爬爬垫上面爬起来,走进他们夫妻的卧室,看见已经清空的桌,仿佛看见陈敏敏挑灯夜读备战考研的画面。婚前,包括第一次相遇,她半扎着头发,高耸的马尾辫,既有将门之女的英姿飒爽,又不失甜美与俏皮可爱。婚后,她喜欢低垂着马尾辫,乌黑发亮的马尾辫总是贴在她的后背。有时候她扎一根黑色橡皮筋,有时候会是雾霾蓝缎面材质的绸缎发圈,很美、很温柔。
看着两米宽的大床,他想起和陈敏敏亲亲热热的画面。想起陈敏敏为他买的绸缎性感睡衣,想起她一遍一遍问他,生育之后的身材是不是走形了,不完美了,她总是时而自信时而自卑。
晓阳坐在卧室桌前,抚摸着桌的每一寸,感受着陈敏敏的味道。他想起当初这里不是桌,而是开发商自建的榻榻米窗台。考虑到小三室一厅的房间,摆放桌占用空间,还是陈敏敏建议将榻榻米改成了桌,面朝南,视线好,可以眺望窗外的景色。
晓阳走出卧室,从客厅来到阳台,打开窗户呆呆地吸着一支烟。他不会吸引,还是会呛到,但是吸入进去的烟,已经不觉得呛人难闻。虽然吸得少,得多,但是身体已经能够感受到尼古丁的香气在身体里面游走。
看着家里拿不走的物件,点点滴滴都有陈敏敏和果果的身影。晓阳觉得在家继续待下去,说不定会发疯。刚才路上已经和办公室主任请了假,他打算联系一下出租屋的房东,说明自己不会续租了。至于办理的健身卡,他打算联系销售进行转卡。
以后,他会光明正大在家织毛线,开直播,家里会装满了他的毛线织品。尽管此刻距离和陈敏敏道别不到一小时,他已经想她想得发疯,想果果想得发疯。他在网上查到了这个心理症状,这叫“戒断反应”。形容一段关系突然终止,出现的不良情绪反应。
他陷入了一边振奋,新的生活即将拉开帷幕。另外,他又陷入了一种因为自己任性而为,导致众叛亲离,妻离子散的挫败感中。如今的这份自由,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用痛并快乐着来形容,显然不太恰当。
开车离开小区,路上看见亲亲热热的小情侣,手拉手的一家三口,陈敏敏和果果的笑脸顿时浮现在眼前,差一点撞到路上一只横穿马路的小狗。好在及时刹车,避免了一场血腥场面。
第一站先去见了房东太太,房东太太说钱不退,晓阳不想计较这些,搬走了自己的物品。第二站去了健身房,见到了当初给他办卡的女销售。女销售的笑容还是那么明媚,笑起来的时候有两只亲和力十足的梨涡。
女销售终于再次见到梁晓阳,激动得两只眉毛都在跳动。“哥,你终于来锻炼了,有些日子不见了,是不是忙着工作?我记得哥是公务员呢!”
梁晓阳没什么心情和她聊天,简单说明了自己需要转卡,女销售大吃一惊,“哥,为什么转卡,您还一次都没使用呢?”
“对不起,我不方便说出具体原因,但是我真的不需要这张卡,麻烦你
帮我转卡,亏损一点也没问题。”梁晓阳只想尽快摆脱这张卡,似乎钱包里面没有这张卡,他刚刚经历的离婚风波就没有发生似的。
见梁晓阳心意已决,女销售只要答应了。梁晓阳这才知道,女销售是整个健身房的销售部门老大,有权直接受理用户转卡问题。不禁感叹,小姑娘真是不简单,看着职场小萌新,没想到已经身居高位了。能够成为销售部经理,证明其业务水平和业绩能力都是n1的实力。
梁晓阳签转卡合同的时候,女销售一边欣赏他的颜值,一边试探问道:“哥,你结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