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方是赞助商,我们是乙方项目代理,负责整个项目的策划和未来的运营工作。我们的工作会与村委会、唯品会日常打交道,最重要的是与村民们打交道。姐,端午节过后,朗村这个项目就要正式举行揭牌启动仪式。”
嘉怡对朗村这个项目这么熟悉,晓丹已经听出了一丝端倪,问:“这么说,你们集团负责这个项目的人,端午节过后就要来咱们朗村驻场办公了?哈哈,嘉怡,你别说负责朗村项目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
“姐,你还真猜对了,确实是我!惊喜还是意外?”
晓丹兴奋地从椅子上蹦跶了起来,“嘉怡,当然是惊喜啦,你没骗我吧,奶奶要是知道这个好消息,一定要高兴坏了。奶奶已经睡下了,明天我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不行,我觉得还是等你端午节自己回来说,给奶奶一个天大的惊喜。我先不跟你说了,马上要开播了。你后天到了告诉我,我亲自去村头接你。可惜村里没有广告公司,不然我给你拉横幅,热烈欢迎张嘉怡荣归故里。”
说完,晓丹匆匆挂断电话,嘉怡看着手机,眼神有些茫然。
第二天,古朴秀丽的朗村,阵阵鸡鸣叫不绝于耳。村里人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家家户户已经炊烟袅袅。早饭后,村民们集聚在村头的大榕树下面谈论拆迁改造的赔偿标准,幻想着能够一夜暴富,家家户户都希望拆迁改造能够划分到自己家。
81岁的陈素芬已经做好了早饭,儿子梁光耀已经起来开始洗漱。
儿媳妇王珊琴在城里帮着晓阳和小敏带果果,周末才会回来聚一聚。晓丹是个夜猫子,每天不到中午十二点不会起床,早饭和中饭是一起吃。陈素芬每天做了早饭,只有儿子陪着她一块儿吃。除了这顿早饭,老太太几乎见不到儿子,儿子每天都是披星戴月回到家中。因此,老太太对每天的早饭格外的用心。
“嘉怡明天回来,这孩子从小就怕你,你见到她要多笑笑,别整天板着一张脸。知道不?”
梁光耀长着一张不苟言笑的脸,在母亲面前总能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妈,嘉怡不是怕我,她是觉得寄人篱下,一直都没把自己当成这个家里的一员。那个白眼狼一走这么多年,我的确是生她的气,但我对嘉怡怎么样,这些年您应该最清楚。”
陈素芬连连点头:“妈知道,妈都看在眼里,知道你疼嘉怡,就是嘴上不会说。你呀,这辈子就只会钉金绣了,别的什么都不会,也就人家珊琴能跟你这块木头过一辈子。”
梁光耀笑道:“妈,这叫什么锅配什么盖,我跟珊琴肯定是要过一辈子的。我做了半辈子的钉金绣,闹了一身的职业病,如今好不容易混出了人样,成了国家级非物质化遗产项目(钉金绣)代表性传承人,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现在就想培养出来一个传承人。
妈,我一直都不让晓阳学习钉金绣,因为咱们家世世代代就没出一个吃公家饭的人,好在晓阳听了我的话,考上了公务员。这孩子最让我省心,娶妻生子都很顺利,比他姐强多了。我跟珊琴两张嘴都吵不过晓丹一张嘴,三十几岁的人了,还成天不想着结婚,我真怕她这辈子嫁不出去。嘉怡自从上了大学就跟我们更生疏了,这孩子有些冷面冷心,昨天我给她打电话,感觉好像又生分了不少。”
老太太眼睛一瞪:“不许说我的嘉怡,嘉怡的心肠子最热乎了。这孩子心里一直有个心结,她惦记死去的阿爸,又被那个白眼狼伤得不轻。她不是不愿意回来,而是不敢回来,回来就想起小时候的那些糟心事。光耀啊,嘉怡这孩子心里苦,妈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梁光耀叹了口气:“妈,不说这个了,我那几个学徒跟着我一起做裙褂,还都挺勤快的。如果能从他们里面培养出几个钉金绣的传承人,也不枉当年师父对我的栽培之恩。钉金绣这一行当更是辛苦活,真没几个年轻人能够吃得了这个苦。珊琴从店里退居“二线”了,她把果果照顾好了就行,我们还是希望晓阳和小敏再生一个儿子。”
老太太两眼一瞪:“重男轻女!光耀,你这思想不对!”
“妈,不是重男轻女,咱们这一带都这样。晓阳有个儿子,我们心里才能踏实。当然啦,果果我们疼爱还来不及呢,有个孙子当然是最好不过的了。现在国家鼓励生二胎生三胎,家里孩子多了也热闹,到时候您也能子孙绕膝,享受天伦之乐。”
“妈谢谢你,那么多子孙绕膝,过年的红包你出?”
“哈哈,我出就我出,咱们母子之间还不是左口袋进右口袋?妈,咱们家现在不缺吃、不缺喝,您以后别再做这些嫁女饼了,家里不缺您挣的那些三瓜两枣。”
老太太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你长本事了,瞧不上妈了?”
“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舍不得您太辛苦,您也该享享清福了。您都苦了大半辈子,我阿爸走得早,都是您辛辛苦苦拉扯我们长大。”
“光耀,妈不是享福的命,在家根本闲不住。你们小的时候阿爸走得早,都是妈起早贪黑做嫁女饼,才把你们拉扯长大。现在你混出了个人样了,妈心里面高兴。可惜啊,你那个妹妹,她太没良心了。这都走了十多年了,一回都没来看过嘉怡。罢了,不提了!”
老太太想起女儿梁心,胸口顿时堵得慌。梁光耀最见不得母亲抹眼泪,双手捏成了两只铁拳。
母亲这辈子太不容易了,父亲短命,留下两个孩子给母亲,婚后没几年就撒手人寰。母亲为了拉扯他们兄妹二人,抛头露面卖嫁女饼养活他们,一辈子没再改嫁。
那个白眼狼非但不体恤母亲多年辛苦付出,从小就爱滋事生非,十几年来了无音讯。当初如果不是她做错事,他与母亲不会替她包办婚姻,他们不是那种守旧的老思想。
“妈,别再想那个白眼狼了,咱们就全当她死在外头了。”
闻言,老太太猛地转过身,红着一双浑浊的眼睛:“祸害遗千年,妈知道她没死!”
梁光耀见母亲眼眶通红,心口越发堵得发慌,抬脚就往外走:“妈,我去店里忙了,有事你让晓丹打电话给我。”
老太太嗓子眼里闷哼了一声,“去吧,别总是坐在那边,半个小时记得起来活动一下筋骨。做衣裳不要总是亲力亲为,多给年轻人一些机会,有时候眼睛里面要能容得下沙子。”
“妈,我知道了,您放心吧!”说完,梁光耀出了门。
路过村里的大广场,他看见榕树下面聚集了一群熟悉的面孔,一群人像是在密谋一件大事。他竖起耳朵走近,听到村里人在议论朗村拆迁改造的事情。
前几天梁水根跟他提过一嘴,他当时没太放在心上,没想到事情已经开始进展,端午节过后就有人来朗村驻场办公了。
村民对赔偿标准都很关心,猜测分到大家头上能有多少钱。有人看见梁光耀,知道他与村主任私下关系要好,上前拉着他打听赔偿款的事情。村里制作喜事蜡烛的李鸿泰,从大榕树下面跑了过来,将梁光耀拉到了人群堆里。
“光耀,你现在是钉金绣的传承人,村委会和当地政府对你都特别重视,店里经常有大人物光顾,消息比咱们都要灵通。最近有没有听说朗村拆迁改造,快说说每家每户能赔多少钱?”
梁光耀摇了摇头,道:“这我还真知道,赔偿标准出来一定会出公示,到时候大家不就都知道了。最近你们家的喜烛生意不忙?你怎么有空出来聊天了?”
梁光耀提到喜烛生意,李鸿泰就像霜打的茄子,唉声叹气道:“别提了,今天喜烛生意还不如去年呢,真是一年不如一年,我都不想干了。现在的结婚率越来越低,离婚率越来越高。要是生意还和前几年一样好,我还用在这里指望开发商给我多少钱的赔偿标准?我不瞒你们说,如果这次拆迁改造划分到我们家,钱给够了,这生意我就彻底不干了,去城里带我的宝贝大孙子。”
“光耀,你当真不知道赔偿标准是多少?我看村主任经常往你店里跑,你别知道内幕消息,故意藏着掖着不说。”村里开喜糖小作坊的周国峰,不相信梁光耀真不知道赔偿标准这件事情。
“是啊,光耀,大家都知道你嘴巴紧。可是这里又没有外人,你有什么消息赶紧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是吧?”
“光耀,你就说吧,别让大家在这里瞎猜了。”
梁光耀被闹哄哄的一群人给围住了,无论他怎么解释自己并不知情,村里人似乎根本不愿意相信。村主任梁水根与他私交甚好,梁茶以前跟梁光耀的外甥女张嘉怡走得也近,大家都觉得他们两家的关系不简单,梁光耀一定已经知道了一些内幕消息,就是嘴巴太紧了,藏着掖着不说。
这时,梁茶和阿杰扛着拍摄装备路过大榕树下,村民们见
到梁茶来了,目光迅速转移到了梁茶的身上。村里几个妇女们上前拉着梁茶,各种投喂瓜子和水果,一旁的男人们赶紧打听消息,“梁茶,你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跟鸿泰叔老实交个底,这次朗村拆迁改造,分到每个人头上到底能分多少钱?赔偿标准还没公示出来,大家的心里都没个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