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说这句话的时候,月娘的脸色,非常严肃。
庄意心中一凛,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变得无比郑重,他沉声道,“月姨,你问吧。”
月娘直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透他的心灵,清冷的声音,在唇中吐出,“在你的心中,是你母亲的自由重要,还是对梅家的仇恨重要?”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庄意的心头,让他呆愣当场。
是母亲的自由重要?
还是对梅家的仇恨重要?
这个从未想过的问题,被月娘当场问出,让他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
他本是聪明人,被月娘一点,便明白其中的关窍。
她是害怕,自己被仇恨蒙蔽了眼睛,以至于,做出一些傻事,让母亲蒙受伤害。
冷汗,瞬间布满了他的额头。梅家的无耻行径,让人憎恨到了极点,如果这种憎恨继续发酵,或许,会酝酿成不可解脱的仇恨。
庄意肃然而立,向月娘深深地一揖,“月姨,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会比我母亲的自由更重要。只要救得了我的母亲,便是放下对梅家的仇恨,又有什么呢。”
月娘欣慰地笑了。或许是因为家中数遭惨变,爷爷、父母先后离他而去,让庄意很早就学会了独立。他的成熟,远超同龄人。让人欣慰之余,又不免有些心酸。
她并不知道,庄意年轻的身体里面,却有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自然而然,会让她感到与年龄不相衬的成熟。
“我并不是让你放弃对梅家的仇恨,我们都不是道德上的圣人。以德报德,以直报怨。才是我辈中人。”出乎庄意的意料,月娘却说出这样一翻话来。
“但是,你一定要将仇恨隐藏起来,在你未拥有足够的实力之前,想要报仇,只是自取其辱。甚或,招来杀身之祸。”
“是,小意受教了。”庄意真心实意地道。
月娘微微一笑,“梅家,确实是一个庞然大物。但是,以你的天赋,只要能得到合适的功法武技,三五十年后,未必没有将它颠覆的实力。不过,四年时间,你还远远成长不到让梅家忌惮的程度。”
庄意全神贯注地听着,没有插口。
对于他的沉稳,月娘暗暗点头,续道,“不过,想要达成目的,并不是一定要完全依靠武力。”
说到这里,她顿了一顿,看见庄意脸上浮起若有所思的神色,对于他的领悟能力,更添激赏。
“不管怎么说,你身上都流着梅家的血,而且,当初有过约定,十四岁之后,便是梅家的人。这个身份,能让你拥有极大的优势。梅家的人,即使有人非常恨你,却绝不会动手杀你,否则一旦败露,就有身败名裂的危险。”
“所以,只要你能够让梅家的高层,看到你的价值,比将你母亲嫁出去所能获得的价值更大的时候,你的母亲,自然就能重获自由。不但如此,你的父亲,也能获得承认。”
月娘的一席话,犹如一道闪电劈下,让他轰然醒悟,他喃喃地道,“没错,母凭子贵,只要我足够强大,梅家的那些老匹夫,又怎么敢得罪我的父母亲?到时,他们只会亲自将我父亲,接回梅家。”
“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否能在四年之内,拥有让他们重视的实力。并且,展现给他们看。”月娘眉头皱了起来。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庄意眼中,射出烁烁的精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强烈的自信,“我母亲教给我的抱玉诀,是六品功法,还有那本六品武技,凌云步。这两样,足够我修练到先天境界。”
“而四年之后,正是梅家五年一度的大比之日,到时,所有梅家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都会参加。大比桂冠的获得者,将有资格,向族长提出一个要求!”
他抬头看着月娘,一股畅快的笑意,在脸上绽放,“我母亲她,对于这一天,早有预料。并且做出了安排。只要我能参加大比,并且胜出,便能向梅家的家主提出要求,还我母亲自由。”
月娘一愣之间,也明白了过来,对于那位聪慧的女子,心中钦佩不已。
或许她在参加父亲葬礼被扣留之时,便知道会有今天的磨难。于是,开始布置,先是运用自身影响力,将儿子入藉梅家,获得参加大比的资格。
那本六品武技,应该也是她在被逼婚之后的无奈之举,否则的话,实在说不通,梅家怎么会如此大方。最后,她还争取到了四年的时间。
但是,这一切,都寄托在儿子的身上。
庄意胜,则她能脱离苦海,一家人从此可以团聚。
庄意败,则这一切,都只是一场空。
那是母亲对儿子,毫无保留的信任。
当领悟到她的安排时,庄意就完完全全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她,是将全部的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啊。
他的心中澎湃激荡,只觉得一股豪情在胸膛冲天而起,就冲着她这份近乎盲目的信任,若不能将她从梅家救出来,就枉自为人了。
自从彻底融入这具躯体以来,他便接受了这个新的身份,就当作,是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吧。
这位“母亲”,他虽从未谋面,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但就凭着生身大恩,他无法坐视她被人胁迫。
可何况,他还承诺过,要帮已经消散的小庄意,完成他的遗愿——让他的父母能够团聚!
所以,不论这梅家大比是刀山还是火海,他都会义无反顾地前进。
稍稍冷静下来,庄意又想道:那个梅天沐,年仅十七,就已经是下品武者,只差一阶,就能晋升武师境界。天赋之高,就连小月,都只怕要逊色一筹。
虽然四年后,他就过了二十,失去了参加大比的资格。但是,以梅家这样的大家族,像他这样天赋的少年,或许不止一个,也就是说,在四年后的大比上,他或许会遇上一名武师!
武师!在庄家,达到武师境界者,就自动成为外堂长老。而整个庄家,所有外堂长老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个。
对于许多人来说,这是一个一辈子都无法达到的品阶。但是,四年后,十七岁的庄意,要凭自己的实力,战而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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