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家人看看顾枕澜,再看看穆震,神色各异。穆震哼了一声,显然很是不屑:“无稽之谈!我大哥怎会是那夺舍的邪徒?大嫂,你的座上客就这么污蔑过世的大哥,你怎么说?”
孙妙仙惊得脸色煞白,半晌说不出话来;顾枕澜叹了口气:“老友,你这又是何必。”
穆震冷笑了一声:“顾掌门,我大嫂被你蒙蔽,我却有些知道你在我家浑水摸鱼,是为的什么。”
顾枕澜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洗耳恭听。”
穆震向着四周的长老们看了看,道:“诸位想必都知道,咱们穆家有一块能百毒不侵、起死回生的奇石,名唤天青,乃是我穆家祖传到现在的至宝。唉,有道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家这传家宝,曾经有多少人惦记过,各位还没忘吧?”
顾枕澜听着这话,心中便隐隐有了些预感。果然,穆震的音容陡然间变得凌厉了起来:“顾掌门多年不下天机山,您可敢当着诸位的面,跟我穆震说一句,您这回下山来,究竟所为何故?”
顾枕澜淡淡瞥了他一眼:“与你何干?”
穆震摇了摇头:“您的事情与我自是不相干的,但若是你为了我家天青石而来,我就少不得要为自己分辨两句了。”他的眼中精光一闪,落在了阿霁身上:“顾掌门,您敢对天发誓,我家的那块石头现在不在贤徒的身上吗?”
顾枕澜坦然点了点头:“不错,确是在的。我家阿霁前些日子中毒,我本想立刻回天机山去,是穆二爷为了让我留下来,连夜将这石头送到我手中。自然了,当日在我房中只有穆二与我,你若是现在反咬一口,我也无可辩白。只不过我顾枕澜向来只求问心无愧,至于那天青石……也未必便是你家的东西。”
穆震的眼中似是起了熊熊怒火,他死死地瞪着顾枕澜,道:“就是如此,诸位可看见了?当日是我将那东西送给你的,可我只是好心要给你徒儿治病罢了。”
他又对长老们道:“他徒儿现在身体好了,却还想继续霸占着我家的东西。我不允,他便编出了这样匪夷所思的故事来,企图陷害于我!”
穆家的长老们都惊呆了,按说天机山上的好东西不知凡几,顾枕澜的修为深不可测,何须觊觎他家一块不起眼的石头?可是穆震所说,一字一句也都经得起推敲,又兼他们平素对此人了解甚深,因此一时间也举棋不定。
其中有个人便道:“这可是有什么误会?”
穆震一听,目眦欲裂。他愤怒地看着那人:“林长老,你这是质疑我吗?”
穆震这样子有些骇人,林长老顿时怂了。他干笑两声:“不敢,不敢。”
又有一人转向顾枕澜,和事佬似的谄笑道:“顾掌门,您又怎么说?”
哪知顾枕澜也完全不配合:“我还是刚才那番说辞,信不信由你们,说到底,这也是你们家的事罢了。”
关键时刻,还是孙妙仙出来打破了僵局,她对顾枕澜盈盈下拜,道:“顾掌门,二爷那日将那石头交给您,定是有求于您的。我穆家不敢反悔,也望您可怜可怜他一片拳拳之心。”
她再不提穆乾,倒是说起了穆震,也不知道是不是猜到了什么。顾枕澜想到那夜穆震的恳求,叹了口气,语气自然也软了下来:“罢了,你放心吧。”
说罢,顾枕澜将手探进怀中,拿出一青一白两颗珠子,度穆震问道:“这东西你可认得?”
穆震振振有词的嘴脸,终于有些垮了。
两颗珠子在顾枕澜的掌中熠熠生光,穆家有几个年岁稍长的长老,顿时就坐不住了。刚才说话的那位林长老,几步来到顾枕澜的面前,道:“顾掌门,这东西……您是从何得来的?”
顾枕澜:“偶然在穆乾棺中见了,便顺手带了出来。”
一片哗然,那几位长老显然已经不想追究顾枕澜为什么会从穆乾棺中“顺手”带出东西来了。只有个年纪稍轻的嘟囔了一句:“好好的,您做什么去开老庄主的棺椁啊。”
此人同穆震一向交好,发现了顾枕澜话里的破绽,便忍不住说了出来。
林长老却是少见的疾言厉色,斥道:“你懂什么,给我闭嘴!”
接着,他又不死心地跟顾枕澜确认了一遍:“这东西果真是,在他的棺中?”
顾枕澜微微颔首:“千真万确。”
只见那几个长老俱是一脸痛心疾首,他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色,紧接着却又都低头不语了。孙妙仙不明所以,问道:“几位叔伯,究竟有什么不妥吗?”
那几人面露难色,良久,林长老才道:“夫人啊,这事情乃是咱们的家事,还是等个合适的时候,关起门来慢慢说吧!”
顾枕澜自是无可无不可,孙妙仙却隐隐觉得不妥。她沉吟半晌,斟字酌句地说道:“你们现在不说,倒也无妨;只不过他日顾掌门走了,咱们的门倒是关得起来,可那人却威逼还肯同你们慢慢说了。”
果然,长老们听完又迟疑了。
他们老几位凑在一处嘀嘀咕咕了好半天,长老堂中为首的那一位、应当是穆乾穆震伯父的,才站了出来:“好罢,今日家丑已扬了这么多,我们也不在意这一点了。顾掌门,实不相瞒,那颗珠子,我们几个老家伙都是认得的。”
他面色肃然:“那是我弟弟的内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