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霁轻描淡写的“引魂阵”三个字一出口,观善真人霍然回头,大惊失色:“你疯了!”
不怪这活了一千多年、见过无数风浪的老家伙一惊一乍,卧在房顶上的顾枕澜若不是怕泄露行踪,只会叫得比他更大声。
引魂阵是个失传多年的禁术,也不知道这小混蛋是从哪里看来的!
禁术之所以成为禁术,实在是因为它乃是个费力不讨好、损人不利己的东西。想也知道,引魂引魂,乃是从幽冥之地将生魂拘上来,强行按进一具身体里,违抗的是生死,藐视的是天道。更别说要招的魂可能早就投胎去了,阴阳都要乱了。
且此术如此霸道,要付出的代价可不止是修为、阴德和寿元。
顾枕澜忧心忡忡,十分担心阿霁;而观善真人更加忧心忡忡。他活了一千年啊,什么没见过?那祸害人的引魂阵极其复杂,倘若稍有不慎,倒霉的可不光是布阵人,方圆千里之内生灵涂炭,也不是没有过!
他才羡慕过那死去的顾枕澜有这样一个好徒弟,现在看来还是自家徒弟省心,起码不怎么闯师父收拾不了的祸!
而那可恶的沈霁兀自一脸笃定地冲他微笑:“前辈莫要替我担心了,那引魂阵我已准备了许多年,万无一失的。”
观善真人心想哪个担心你了,口中劝道:“沈掌门三思。你师父早已故去百年,说不定此时都已投过几次胎了,你又何苦强行惊扰他?”
阿霁的俊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扭曲的神色,漠然道:“投胎?他敢。”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毓秀山庄。
一百年不曾出山的观善真人这一回终于没法安安稳稳地坐在自己家里了。他直奔房,给几个故交去了信,邀他们同赴天机山;又吩咐柳南烟带上一队精锐,随时准备跟自己一同启程。做完这一切,观善真人看着镜中自己那张灰败的脸,黯然叹了口气:伤怎么也养不好,却还要去补这天大的窟窿,也不知道这一趟出去,还回不回得来。
而躲在毓秀山庄房顶上的顾枕澜,早已飘然离去了。
阿霁一走,毓秀山庄整个儿乱成了鸡飞狗跳的一锅粥,谁也顾不上房上飞的是个人还是个鸟了。因此顾枕澜都没怎么用隐匿行迹,就在光天化日之下跑了。
他再一次远远地跟上了阿霁。
顾枕澜想得很明白,阿霁倘若恨自己,他大可以继续装死,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作死。在他想不好当年那件事怎么圆之前,绝不会出现在阿霁面前;反正那引魂阵布起来艰难,破坏却是不需要费什么力气的。
是的,这个阵法在溯源卷上出现过;阿霁肯定也是从那学来的。幸亏这具身体还有个过目不忘的本事,要不然他现在可真要一筹莫展了。
阿霁却没往他那要紧的引魂阵去,而是一路上了天机山,窝在栖风阁里几天没出来。
这可顾枕澜急坏了。他知道这引魂阵须得摆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可他寻遍了天机山周边,也没找着这么个阵法。
顾枕澜无法,只得想了个馊主意:他得再混上天机山一次,好打探打探那小混蛋将那天杀的阵法摆在了哪里。
身份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倒是个不错的掩护。
哪知道,劈柴工沈红才刚背着一捆柴敲开院门,就七手八脚地被人给按在了地上。
顾枕澜大骇,以为身份暴露了。正在此时,一个略带怒意的男声粗鲁地吼道:“这么多天,你他妈跑到哪里躲懒去了!”
顾枕澜愕然抬起头,只见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大汉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神色不善。顾枕澜便先把心放下了一半,他苦着脸扯了个谎,道:“别提了,劈柴的时候没留神遇见了猛兽,受了点伤,近来才好的。”
说着,顾枕澜撩开自己的裤腿指着一处道:“你们看。”
众人一看,他这腿上倒是真有道不浅的伤口,似乎还伤着了骨头。那粗鲁汉子看了片刻,脸色缓和下来,咕哝道:“你这人,看不出皮肉倒是很细嫩。”
顾枕澜:“……”
那人说完这话,似乎也有些尴尬,忙又找补道:“那,沈红,你既然受伤了刚回来,这捆柴又是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