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藏污纳垢

寅时，窗外漆黑一片，院子里的婢子就开始忙活。

姜舒清看着穿一身祭服的南初，双眼通红，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我给你准备的药都藏好了吗？”

姬南初扬了扬宽大的袖子：“阿姐放心，已经藏好了。”

一看到南初，姜舒清就想起了丛也，丛也长得好看，穿祭袍的样子和南初相似，可是这么小小的人却要孤身前往神庙：“若是没有选上，就回来，万万不要涉险，你父亲之事我们可以慢慢地查。”

姬南初乖巧地点了点头：“阿姐放心，我省得。”

这时有婢子在外面说：“小姐，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嗯。”姜舒清应了一声，牵着姬南初的手出了门，黑暗笼罩着整个宅院，只有零星的火光，一路上，她的手都捏得非常的紧。

待到了门口，姜舒清只看到一辆马车，以及一位车夫，她急切地问：“三伯父不送阿椿去神庙吗？”

那车夫立刻下了马车，恭敬地冲姜舒清一礼：“族里这次不允许长者作陪。”

“那怎么行！”姜舒清焦躁地跺了跺脚：“神庙那么大，若是出了意外怎么办？”

车夫也没有办法，他只是一个下人，听令行事罢了。

“阿姐！”姬南初拍了拍她的手背：“无妨，我自己也能去。”

姜舒清眼泪滑落，她拉着姬南初，心疼的却是姜椿：“就算不能送到神庙，三伯父也该出门送一送，竟然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姜椿生母去世，不得父亲喜欢，就算去遴选使君，家里人也未曾给她半分关照，若是真的有关照，自己昨日就不可能带她出府。

“阿姐！”姬南初仰头含笑看着她，甚至还眨了眨眼：“他们不来正好啊。”

是啊 ，不来不是正好吗？自己还总是担心南初会露馅，她立在马车旁，似是下定了决心般：“我送你去神庙！”

“不用了”

姬南初话还没有说完，姜舒清已经钻进了马车，冲她伸出了手：“来，上车！”

姬南初无奈地伸出了手。

此时，月亮与星辰作伴，使得这夜色也可爱了些许。

一路往南，等到天光放亮时，马车终于到了姜氏神庙。

神庙前已经停了二十几辆马车，年幼的稚子一脸茫然，那些长者却是意气风发的模样，他们盼望着孩子们一举成为使君，然后鸡犬升天。

马车里，桌案上放了好几包吃食，姜舒清忧心不已，压低声音说：“你先吃点东西吧，也不知道神庙里有没有早食。”

姬南初透过马车的窗牖看向神庙的上空，只见那里盘旋着一层黑气，她记得上次来神庙时并没有发现，也许是因为上次自己的修为不够，这下，对于姜氏神庙的怀疑增加到了七成，好生生的神庙却盘旋着黑气，若是说里面没有问题，她是绝对不相信的。

“南初！”姜舒清的声音很轻，在她腰间系上了符牌：“待会神庙的童子会查验符牌的，他们不认识阿椿，不会有事的。”

“嗯，谢谢阿姐！”

“门还未开，你先吃点东西吧。”

在姜舒清灼灼的目光中，姬南初吃了两块糕点，这时，神庙的大门开了，两位眼神木讷的童子立在两侧。

姜舒清一紧，再次叮嘱道：“不要意气用事。”

姬南初点了点头，下了马车，随着其他的稚子一起进了神庙，当她迈入神庙的大门时，一股阴寒之气爬上了后背，她眸光微沉，姜通就是死在这座藏污纳垢的神庙吗？

入了神庙，姬南初才发现，这神庙里充斥着黑气，那些黑气是连阳光都无法穿透的，二十来个稚子，俱是乖巧听话地跟着童子往前走，明明他们这么小，却肩负着整个家族的兴衰。

此时，神殿之中，姜颂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声音里满是恐惧：“氏神，若是今日把这二十多位稚子都留下，我无法向族人交代啊。”

姜氏神焦虑又暴怒：“为何要向他们交代，吾正在遭受眼疾之苦，你竟然只想着向他们交代。氏神受苦，氏子就应该心甘情愿献祭自己，莫说是这二十多个稚子了，就算要全族献祭，他们又有什么理由拒绝？吾庇佑你们几百年，难道这点要求过分吗？”

姜颂趴在地上用力地磕了几个头了：“人胜日，我已经送了上百氏子过来，用大火才勉强应付过去，这些日子，每日的氏子也未曾断过，这二十几个氏子是所有族人都看着进入神庙的，若是出不去，真的不能交代啊，氏神，要不还是同之前一样，您挑两位使君，放其他的孩子离开。”

姜氏神冷哼一声：“就你这样，还想取而代之，若是你办不到，就让姜伯奎来，他自有办法。”

姜颂放在地砖上的十指收拢：“氏神，就是让我大伯过来，他也解决不了。”

眼睛每时每刻都在疼，姜氏神没有那么多耐心：“你答应吾，将姜通的妻儿送到吾面前，这都几日了，人呢？吾告诉你，今日的稚子入了神庙，就别想出去了。你愿意向他们交到就交到，交代不了，就让他们每家每户每月送一位氏子入神庙，就说是吾的指令。”

姜颂几乎瘫软在地，完了，真的完了，若是今天这二十位稚子出不了神庙，城中那么多氏子消失的事情根本瞒不住，更何况还要让每家每户上交氏子，日后，这姜氏城还是姜氏城吗？

可是，他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别无他法。

姜颂匍匐在地：“姜通的妻儿在别的氏城，此时也该得到了消息，他的女儿应该已经入了城，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姚思廉既然过来找人，必然是人不见了。

“你最好尽快把人带过来，吾现在还十分克制，只是要这少许的氏子，若是无法忍受了，吾可不确定能做出什么。”姜氏神声音冷漠，他庇护姜氏城几百年，如今要点氏子，他们就推三阻四，若是没有自己神力的支撑，姜氏城又如何能傲视北地，一群白眼狼。

“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