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氏城,人胜日,张灯结彩,人声鼎沸。
蓥华巷的姚宅却与这全城的热闹格格不入,此时,满院堆满了大红绸布盖着的箱笼,红色的灯笼随风飘荡,姚宅上上下下却没有一人露出笑容。
房里,姚崇华看着桌案上的婚,一张脸因为生气而越发扭曲了,一字一顿从齿缝中流出:“姜通竟然真的在这婚上签了字!”
房议事,姚宅的大人都聚齐了。
姚眉坐在一旁落泪,她已经确定了婚上的笔迹,就是姜通的,他们已经被关在宅里多日,即便少食少水,也没有松口,只盼着姜氏城能有好消息传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这么一张婚。
姜通签了字,那么,这桩阴亲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一想到南初那么小,姚眉就心痛不已,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要和姜通和离!”
这日子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听到姚眉要和姜通和离,所有人都没有作声,姜通做出此等卖女求荣的事情,这门亲事不要也罢,但是婚已定,南初那里
姒云也抹了一把眼泪:“南初功夫好,反正她从小在荒渊长大,让她逃出去。”
逃去荒渊总比没有性命强。
姚思廉也赞同:“好,到时候我掩护她。”
姚眉却突然痛哭流涕:“姚鲲已经说了,若是成亲那日接不到南初,我们都要死。”
南初走,阖家亡;
南初死,阖家活。
难,太难了。
姚眉悔恨不已,早知道会落到这个境地,自己就不该带南初回来,不回来,这些事就都不会发生。
“外祖!”姬南初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众人一滞,姚崇华叹了一口气:“进来罢。”
姬南初推门而入,就看见一屋子大人俱是双眼通红,就像一只只红眼的兔子一般,她不禁露出一丝笑容:“我不是早就说了吗?我愿意结阴亲。”
姚眉和姒云哭得更厉害了,连老夫人也直抹泪。
南初越懂事,他们越愧疚。
房里哭成了一片,姬南初无奈极了,只能走向姚思廉:“舅父,我不会死的。”
姚思廉伸出左手摸了摸南初的脑袋,心酸不已,她还这么小,姚乾那个混蛋,那个混蛋:“南初,你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我为什么要逃?”姬南初睁着大大的眼睛。
姚思廉被她的问话一噎:“你不逃会死的,你知道什么是结阴亲吗?”
“舅父!”姬南初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你说,姚乾会把姚氏神囚禁在何处呢?”
“你想干什么?”姚思廉警惕地问。
姬南初微微沉吟:“舅父,我那日说的不是假话,我同意结阴亲,你相信我,我不会死的。只要我们救出姚氏神,危机才能解除,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姚氏神被囚禁在何处。白鹭鹭能寻人,也应该能寻到姚氏神在哪里,如果能找到沾了姚氏神气味的物件就好了。”
现在还没有找到姚氏神,没有必要和姚乾硬碰硬。
姚思廉知道白鹭鹭,当初就是白鹭鹭找到自己的,他微微思索,突然看向姚崇华:“父亲,姚延囷!”
听到这个名字,姚崇华点了点头:“姚延囷是氏神的使君,说不定有沾染氏神气味的物件,只是现在我们被围困在这里,传递不了消息。”
“可以的。”姬南初微微一笑:“可以让白鹭鹭去找广孝阿兄!”
姚思廉一拍大腿:“对了,广孝现在在姚熹麾下,姚熹与姚延囷”
“咳咳咳!”姚崇华突然咳嗽了两声,制止了姚思廉继续往下说:“外面都是弓箭手,你那只鸟真能出去?”
姬南初点了点头:“可以,箭射不到它。”
既然如此,他们可以和外界传递消息了,姚崇华犹豫了一会,看向姚思廉:“你与姚熹共事过,你觉得他对姚乾如何?”
姚思廉想了想说道:“姚熹此人,行事光明磊落,倒不像是会和姚乾同流合污之人。”
有传递消息的机会,姚崇华当然想到了也向姚熹传递消息,但是他不确定姚熹可不可信,若是他已经和姚乾狼狈为奸,他们这就是送人头上门,自寻死路,虽然那日姚熹对姚乾给幼子结阴亲也颇有微词,但是,凡事不能看表象:“那就只给广孝传信吧,让他想办法,不要暴露了。”
“好!”姚思廉点头,目光又落到南初身上:“若是找到了氏神呢?你有法子救?”
姬南初点了点头:“先找到了再说!”
姚思廉立刻起身差仆人送了一件姚广孝的贴身衣衫过来,姚崇华在桌案旁写好了信,姬南初招来了白鹭鹭。
白鹭鹭闻了闻外衫,信绑在腿上,姬南初不动声色地往它体内注入了一丝神力。
此时月上中天,白鹭鹭一展双翅,一飞冲天,似乎要飞到月亮上去。
空中突然几声哨鸣,利箭袭来,它身姿轻盈地躲避着,不一会就变成了一个黑点。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白鹭鹭飞出去了。
不一会,院子外面就传来了脚步声,接着是姚鲲暴怒的声音:“刚刚有只鸟飞出去了,是不是替你们送信的信鸽,我告诉你们,你们现在给谁送信都没用,婚已定,婚期已定,这桩亲事已成定局,我告诉你们,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否则,我手中的刀剑可是不长眼的。”
姚思廉一把拉开了门,站在门口与姚鲲对骂:“姚鲲,你要不要脸啊,是不是姚氏氏子啊,我看你不是氏子,就是姚乾的一条狗,你乱叫什么,来,我的脖子就在这里,让我看看你的刀剑是不是没长眼,来,朝这里砍,来”
姚鲲的手按在刀柄上,看着姚思廉步步逼近,牙齿都要咬碎了。傅知语自焚而亡就已经耽误了婚期,若是姚宅这次又出了岔子,族长肯定不会饶过自己的,即便现在有满腔的怒火,也只能隐忍:“不要再让我看到有鸟进出!”
姚思廉冷笑一声:“你有本事射中它啊,一群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