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震寄希望于周焕有着漕上汉子们皆有的通病:好色。是个在坛子里窝不住的主,两三日必得往私窠子里去会会相好的姐儿。
周焕张着口袋在坛子里等了数日,漕帮坛子门口半个生人都未曾来,更何况坛子里有识得靳以鹏的人。
他不由有些怀疑清江浦传来的消息难道是假的?又或者靳以鹏事到临头害怕了,找到个地方缩起来了?
黄毛小子胆量就是不够啊!
周焕一边感叹一边带着护卫出了漕上坛子,去寻相熟的姐儿开心开心。
路上碰到许多人,最有意思的是一对儿相貌出色,衣着富贵的年轻男女,小娘子腼腆羞涩,几乎被高大昂扬的男子拖着小跑步走,照面之时,那小娘子瞧了他一眼神色都变了。
周焕这晚上在姐儿身上扑腾的时候,粗壮的身躯压的姐儿直喘,他想起那轻灵隽丽的小娘子,不由问身下的姐儿:“……大爷长的很吓人?”竟然吓的路上的小娘子脸都白了。
那姐儿惯会捧人,虽被压的进气多出气少,只觉半边肋骨都要断了,心中暗骂这死胖子次次来了要将她折腾个半死,嘴上却跟抹了蜜似的:“……哪里……恐怕……嗯嗯……恐怕是小娘子不曾见识过爷这般勇猛威仪的男子……”
周焕疑惑一扫而空,兴致大起,更是使劲耸弄了起来。
被议论的秦苒此刻却临窗而坐,对着满桌子的食物难以下咽。
她要出手的壮硕的胖子,身上肉太厚,她都怀疑自己到时候能不能将他结果了……事到临头,她忽想起一事,准备来刺杀,她身上居然一把凶器也没有。
太失策了!
聂震仔细观察着她脸上细微的表情,暗乐。见她自见过周焕便食难下咽,坐立不安,他更是食欲大振,愣比平日多吃了半碗饭。
饭后被秦苒急切的拉进房里,他倒暗含几分期待……被小娘子软语相求也是一种享受不是。
他都已经做好了秦苒求他出手去砍了周焕的准备,结果她一张脸涨的通红,紧扯着他的袖子,结结巴巴吐出一句话来:“……少帮主……我没有匕首……”
穷人家的孩子伤不起啊!
搞刺杀也是要有活动资金的……她连把匕首也买不起啊!这几日衣食住行样样都是聂震在掏钱,搞得她像个吃白食的,自立过头的秦小娘子这一刻感觉格外的伤自尊,如今还要她伸手向聂震讨钱买匕首,她难堪的整张小脸都红透了。
这么厚脸皮的事情,她鲜少做过。
聂震将小姑娘的羞窘尽收眼底,心中诧异:举国上下的女子们几乎都是在仰赖男人而活,除非像皇室公主郡主或者是贫穷无依自给自足的孤寡妇人,秦小娘子的反应咋这么的与众不同?
女人生来不就是应该花男人的钱的吗?
他略微一想,哦,她是养家糊口自立惯了的,对这种伸手跟别人讨钱的行为深以为耻……主要也是其父久病,她就算想伸手向男人讨钱也无处去讨的缘故吧?
想到这里,他心中倒升出一种微微的怜惜之情,反而不忍再看她难堪羞窘的脸色,痛痛快快从靴中摸出一把匕首,塞进了她手里,见到她欢喜雀跃,不知为何,他唇边也泛起了一丝笑意。
秦苒握着聂震递过来的这把镶了好几个宝石打造精美的匕首,彻底的膜拜了一把这个男人。太烧包了有木有?
不过一把防身利器,抽出刀鞘也是寒光盈盈,可是入鞘之后,看起来大约更像富贵人家赏玩之物。她心中模模糊糊泛起一个念头:这把匕首倒如同聂震似的,外表看着花里胡哨风流不羁,内里……还真说不准……
聂震只在客栈开了一间上房,这些日子两人同住,衣食住行被聂震样样体贴,样样张罗的精细,这跟靳以鹏同行然不同。后者是个大少爷,与她又太过熟稔,举凡琐事倒有一大半是她在张罗,如今这样被人当作淑女一般的对待,秦苒不知不觉便将对聂震的恶感去了一大半。
她在此间十几年,从未被一个人这般细心相待,给予她少女应有的尊重,每日漂亮的裙衫,连首饰也选的是不打眼却精致的小物件,让她接收起来也无自卑之感……不必每日为了生计而奔波发愁,只须跟着聂震去各街头巷尾品尝各类美食。
如果不是已经来了快小半月了,时间耽搁太久,秦苒都要觉得自己忍不住要去留这样安逸静好的日子了。
不是谁生来就应该背负命运的苦果,任由风刀霜剑加身,而在生活之中苦苦奔波挣扎,还要甘之如饴的。
她不过是十几岁的花样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