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靳良雄受伤的时候太过混乱,十个人几乎有九种说法,剩下一个还是离着老远不曾亲眼瞧见靳良雄受伤的兄弟,根本未瞧见发生的一切。
冯天德因靳以鹏拒婚而又一次暴怒,在自家院子里拍桌子骂娘。上头的意思直接影响了下面漕众的意思,一时间漕上坛子里众汉子壁垒分明的成了两派,只因着冯天德是当权派,靳良雄原来手下的三分之二都投靠了他,剩下的三分之一死忠份子都抱着复仇之志,拥戴靳以鹏。
选副坛主那日,漕帮坛子里一水儿的腰扎红巾露着膀子的壮汉,冯天德立在首位,先痛陈漕上众兄弟之艰辛,又展望了一下大家抱团的重要性,暗示某些人在坛子里搞分裂,最后宽容大度的表示副坛主能者居之。他到底是做了多少年的一把手,深谙讲话的艺术性,很轻易的就引起了众兄弟的共鸣与积极性。
作为已故副坛主的嫡子及此次的后备副坛主人选,靳以鹏也上台讲了几句话。
他首先感谢了众人的吊唁之情,回忆多年以来大家与其亡父并肩战斗的生死之义,引得不少人俱目露感慨。
冯天德正因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而心怀窃喜,凭着靳以鹏那手三脚猫功夫,想要争得副坛主之位不异于痴心妄想,当下也深情的怀念了好兄弟靳良雄一把。
场中众兄弟更是唏嘘,漕上的兄弟许多都是热血的汉子,既然连一把手都带头忆旧,下面的这些直肠直肚看不清场中形势的漕众也开始了一言我一语的忆旧,好好一个推选副坛主大会,倒搞的像是追悼会。
看着场中情绪差不多了,靳以鹏趁势而起,慷慨激昂:“我若不能替父报仇,枉为人子!我相信众位兄弟叔伯皆是有情有义之人,副坛主被周焕带着人砍了,既然真坐了副坛主之位,不能为前任副坛主报仇,想来也是一种耻辱!我提议此次谁要是能拿着周焕的人头前来,大家便推举他为副坛主,不知道冯伯伯与众位意下如何?”
他这些日子也想的清楚,不管背后谁捅了刀子,先砍了周焕再说。
冯天德领导了半辈子这些莽汉子,对这些人的脾性皆熟,暗道不妙,目光在场中漕众脸上巡视一圈,挫败的发现竟然有九成的漕众都有砍了周焕的打算。
他原本想挑起内战,让靳以鹏在漕帮无容身之地,哪知道弄巧成拙,算计了靳良雄半辈子,最后却被他儿子靳以鹏给算计了,心头郁闷可想而知。
从头至尾,秦苒青衣小帽站在靳以鹏身侧,几乎都要为他今日的倾情出演而拍掌大赞了。不过悼念亡父的感情是真的,只是借着悼念推波助澜,将抢夺副坛主之位的方式从集体内部群K变作了一致对外的砍人……靳以鹏这傻大哥比她想象的要聪明许多,至少避免了在群K之中伤了本坛兄弟而失了民心。
只是,就凭他们俩,再加上手下一批死忠前去隔壁山阳县砍人……不知道能不能留个乎身子?
秦苒觉得这位大哥真愁人,晚上要回去的时候便有点不想搭理他,只一心谋划着如何在最少伤亡的情况下把周焕砍翻……她果然是在漕上混的久了沾染了汉子们动刀子的气性,竟然直接忽略了律法的重要性。
不过地方官员对漕上械斗向来睁只眼闭只眼,除非捅到上面去影响政绩,那些拖家带口的朝廷官员谁也不会与身无恒产又好勇斗犯动不动犯二要跟要捅刀子的漕帮汉子们一般见识的。
秦苒前边走,靳以鹏后面跟着,走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就停下了脚步。
秦家与靳家撑船不算特别远,但是两条腿走路,也得一阵子。
秦苒,没好气的:“……跟着我干嘛?”
靳以鹏眨巴眨巴眼睛,一脸天真无辜:“我以前都常往家跑,妹妹今儿是什么了?”
秦苒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这傻货居然问她今晚得怎么了……靳家都只剩下他一根独苗苗了,还要上赶着去找周焕拼命……复仇固然迫切,可是保己身才是最大的孝顺吧?
“我觉得靳伯伯在地下哭,都没亲眼看到安安生生娶妻生子……”然后再出门去闯祸。
靳以鹏感伤的上前几步拍了拍她的肩:“这事真不急。”
“难道还有什么更急的事吗?”秦苒急怒。
靳以鹏摸摸鼻子,“既然如今我是大少帮主的人……砍周焕的事情,也应该请大少帮主出面……”他朝秦苒眨眨眼,露出一个调皮的笑容来:“虽然砍人我不大在行,可是忽悠人应该还略有心得……”
嘎?
大哥原来打的是借刀杀人的念头啊……
秦苒想到聂震那比自己还要高的武功,如今总算有了用武之地,心头就有一种叫幸灾乐祸的情绪浮了上来。
让向来高高在上的聂大少打头阵神马的,她最乐见其成了。
秦苒使劲拍着靳以鹏的肩膀,直拍的他呲牙裂嘴,她才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干坏事的默契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