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得了令颠颠跑出去,一时间鞭炮齐鸣,震耳欲聋。毋望捂住耳朵躲在张氏身后,吓得眼睛都不敢睁开,裴臻瞧她那样,甚觉好笑,前头的不痛快也烟消云散了。
炮仗放完了,毋望忙同小厮一道将满地的纸屑扫净,渐渐有客登门,毋望对裴臻福了福道,“我要招呼客人,怕是要怠慢了公子,公子或者到内堂坐坐罢,那里还清净些。”
裴臻道,“不碍的,自去忙,我同叔叔说会子话就走了。”
毋望吞吞吐吐道,“这一路受累了,还要操持牌匾的事,我们着实过意不去,且回去好生歇息罢,才刚我叔叔说,看哪****得了空,要请来吃顿便饭呢。”
裴臻调侃道,“是叔叔的意思?我原以为是意呢!”
毋望俏脸一红,低声道,“春君一家都感念公子的恩徳。”
裴臻轻笑一声,见她臊得这样便不再逗弄她,转身与刘宏攀谈去了。毋望暗暗呼出一口气,这时张氏正忙得不亦乐乎,好几个女客点了东西,她一人分身乏术,毋望见了忙去帮忙,拿纸将糕点包成方正的一摞,上边覆了红纸,再拿细麻绳捆扎好,一一递与客人。照眼下卖出的几样看,枣泥佛手,玫瑰福禄寿喜,小桃酥,白萨其马卖得甚好,毋望心里记下了,看来这几样是要多做些的。
正忙着,章程从外头进来了,见了毋望道,“生意这样好,钱是赚着了,想来晚上要受累了,明日的货也得备足的。”
毋望生着闷气,只顾手上干活也不理他,章程瞧她那个模样猜着了几分,陪笑道,“我才从庄子上收租回来,没赶得及开门,真是对不住,莫气,气坏了身子可怎么好!我明日领去庙会上顽可好?算是给赔罪罢。”
毋望嘟囔道,“我都多大了还整日顽啊顽的,如今店里忙的这样,如何丢得开手。”
章程笑道,“只说想不想去罢,若想去,我自然有法子叫人替,走个一日半日也不碍的。”
那毋望究竟是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哪里有不爱顽的,心里计较了半晌,终抿嘴笑着答应了。又道,“如今到那家也好几日了,可还好么?”
章程眼里闪过一丝无奈,闷声道,“我那表婶子待我倒甚好,亲的一样,只下面的人不服管,才去那会儿,总在背地里编排我。”
毋望听了心里也很难过,只得劝慰道,“他们眼红罢了,那些难听的话何苦放在心上。”
章程涩涩道,“还有更可气的,太太娘家姐姐丈夫没了,家里又没落了,前两日拖着女儿也搬了来,整日嘀嘀咕咕说姐夫挣下了家产与他人做嫁衣裳,我倒像她家的奴才,今日要星星,明日又要月亮,弄得我不胜其烦。”
毋望反感道,“怎的这样,表婶子也算主母太太,这些都不管么?”
章程摇头道,“年轻时便是个现成奶奶,何尝管过这个!”
毋望恨道,“既做了他家的继子,族谱上也定然有了名字的,那便是正经主子,多早晚轮到外人来指指点点!要拿出主子的样子来,姨母不顾及的脸面就该回太太,请她作主,依着我的性子,便直接将她们的东西扔出去,请她们自回家去。赖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
章程呵呵笑起来,一面道,“我还不知竟有这样的手段,日后定是个不吃亏的。”
毋望面上窘得很,低下头嗔道,“浑说什么,我是替打抱不平罢了。”
章程敛了笑容,避开店里的客人,低声对毋望道,“我过两日就回了太太,叫她请了媒人来提亲,只是我如今身份尴尬,若跟了我,怕是会连累一同受苦……这事我想了好几夜,一直没同说是怕委屈了,可若是不说,我自己又不甘心……春姐儿,可愿意?”
毋望涨红了脸,几乎透不过气来,心里狂喜着,脑子也晕晕的,一时不知如何答复他,应了怕他笑话,不应又怕下回不作数,柔肠百结,没了主意。
章程是个黄鱼脑袋,看她不置可否,急得什么似的,结巴道,“莫……莫非不愿意么?我对的心是知道的。”
毋望急道,“容我同叔叔婶子商量商量再回。”
章程这才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欢喜得直点头,两厢里相视而笑,含情脉脉。
先前在帐台旁与刘宏闲谈的裴臻歪头摇着扇子,心里冷冷一哼道:好个郎情妾义!当我是死人不成!且看们明日如何游庙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