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月微推了窗,回身道,“是什么曲子,真好听”
毋望已由十妇人揭了障面,凤冠也暂时卸了摆一边,倚榻细听了, 手指打着拍节道,“是凤求凰。”
婆子恭维道,“姑爷色艺双馨,明月君果然名不虚传,和我们姑娘真是天造地设。”
毋望只淡然一笑,问微云道,“大爷喝得可多么?”
微云道,“才刚助儿打发人来回,说喝得还不少呢,到廊坊下吐过一回,重吃了解酒药,这会子还好,琴照弹,歌照唱,想是没什么。”
毋望听说吐了,心里不由揪了揪,眉头也皱了起来,淡月忙道,“奶奶别心疼,哪个郎官不是这样过来娘子乐呵呵,可不敢蹙眉。”
微云也宽慰道,“奶奶只管放宽心,咱们大爷什么样人物,岂会吃亏。”
毋望暗想也是,他滑得都成精了,天底下哪里有人难为得了他于是安心软垫上歪着,看见一个喜娘拿描金漆盘托了一方雪缎来,到床前掀了被角塞进被窝里,她不解,问淡月道,“这是做什么?”
淡月是大姑娘,也没见过这阵仗,便茫然摇头,旁边婆子道,“这是落红布,是爷和奶奶圆房时用,一是怕脏了褥子,二来,第二日要给婆婆瞧。”
毋望大窘,淡月道,“咱们太太没,明儿给谁瞧?”
那婆子暧昧笑,“那就留着罢,好歹是女孩儿第一次,过了今晚再不是姑娘了。”
洞房花烛就是那件事,先头燕王妃拿画册来教她,如今又有这落红布,她隐约有些害怕起来,渐渐白了脸,众人见她惶恐,喜娘俯身她耳边道,“别怕,只要姑爷不急,小心些就没事儿,世人都打这儿过。”
另两个婆子点头道,“忍一忍,明儿就好了。”
毋望低着头不说话,那人是裴臻,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毕竟自己并不排斥和他有亲密举动,咬牙挺过去就好了罢。
脑子里正混乱着,喜娘看了时辰道,“四了,外头宴席该散了,扮上罢,姑爷该进洞房揭盖头了。”
丫头们七手八脚重给她戴上凤冠,盖了锦袱,刚扶到喜床上坐定,园子里传来鼎沸人声,毋望咯噔一下,暗道闹洞房来了,岂不是又要折腾么
郎官被那些武官推进房,众人大喊着要看娘子,让郎官挑盖头,裴臻哭笑不得接过称杆,拱手道,“夫人胆子小,诸位瞧过就请回罢,裴某款待不周,下回定当赔罪,这洞房便别闹了成么?”
丘福和顾成嘿嘿笑,“看来明月先生英雄一世,却是个怕老婆别啰嗦,揭了盖头要紧。”
裴臻无奈拿称杆子挑了锦袱下来,众人借着烛光一看,娘子华服宝冠,素肤如凝脂,绰约多逸态,唇上一蔟艳红,端是雍容不可方物, 垂眼起身,朝众宾客盈盈一福,弄得原本还想大闹取乐武将们讪讪,人家娘子都行了礼,再不依不饶便是不识趣儿,只好说了些祝贺话,意犹未退出房,各回各家去了。
喜娘伺候人喝了合卺酒,又两人头上各剪了一缕头发,拿红绳编了打成结放到锦盒里,婆子端了一盘饺子来,拨了两个到碗里,示意两人一同吃,毋望正觉饿,便一口咬了下去--
婆子笑吟吟问道,“生么?”
两人苦着脸点头,“生。” 忙转头吐痰盒里。
“生就好。”众人大乐,复齐齐福身道,“祝大爷大*奶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婆子扫了床上干果,退到门口道,“*宵一刻值千金,主子们早些安置罢,奴才们告退了。”
助儿招呼道,“妈妈们辛苦,咱们大爷备了喜钱犒劳各位,请随我来罢。”
众人道是,躬身放下纻红洒金帷幔,阖门纷纷退出了蓬壶阆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