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玲珑阁掌柜叶兰蕙。许兰茵见她上来了,当即便站起身来。
“正是姑娘我!你们铺子是没好东西了吗,就这些破烂玩意儿也好意思摆出来丢人现眼?”
说罢,她便极轻蔑地用一根手指挑起了一副赤珠手串,而后挑衅般地将手一松。手串当即便从手指间滑落,直直坠向地面。
啪哒——
珠子四下迸溅,碎落一地。
……
要说这许兰茵今日为何挑事,原因还出在她那位求而不得的前未婚夫身上。
前头说到含章公子姜问渠极其喜爱穿这家铺子定制的成衣,甚至将自己当成活招牌不遗余力地为其宣传。而众所周知,玲珑阁的定制款全部是由掌柜叶兰蕙亲手设计,叶掌柜又生得实在美丽,于是含章公子的这份偏爱,是对人还是对衣服,这就显得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一来二去,贵族公子与商户之女的爱情故事就被添油加醋地传了起来。
再说回这位许姑娘,她一向以含章公子的未婚妻自居,如今自己看上的人却和地位卑贱的商户女扯上了关系,她怎能不恨呢,因此每次来都要挑三拣四、故意找茬。
许兰茵嗓门不小,她这么一吵嚷,整个二楼都听见了。姜澂鱼本无意掺和这场闹剧,也有些想避开故人的意思,便想着早点挑好结账然后打道回府。
“烟姐姐,你挑好了吗?”
姜澂鱼想避开,但是姜凝烟却想过去看看,“还没呢,阿茵那边好像出了点状况,澂鱼,你和我一同过去看看吧。”
一声“阿茵”听起来叫得亲密,其实姜凝烟心里并不怎么看得上这位刁蛮任性的侯府千金。不过作为心上人的堂姐,姜凝烟却一直是许兰茵想要结交的对象,而姜凝烟又惯会做人,经常时不时关心下这位异父异母的妹妹。一方诚意巴结讨好,一方乐得照单全收,所以两人关系看起来热络,其实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按理说姜澂鱼作为姜问渠的亲妹妹,许兰茵应该对她格外热络才是。可许兰茵是个脑子缺根筋的主,素来只喜欢阿谀奉承自己的,又因为两人年纪相仿的缘故,还经常被拿来处处比较,她一向是输的,因着这个,她便已经对姜澂鱼心生不喜。
而姜凝烟同姜澂鱼恰恰也是处处较着劲的关系,她当然要同她的烟姐姐同仇敌忾,所以其实两人关系一直非常一般,属于碰了面彼此都不愿主动搭话的那种。
姜澂鱼心里十分清楚三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她不想去管许兰茵的事,但姜凝烟已经抬腿往那边走了,于是她也只得无奈跟了过去。
……
另一边,许兰茵故意摔了手串,叶兰蕙看了却并不生气,只勾了勾唇,微微一笑道:
“许大姑娘来访,小店自是不会给您看一般人看的俗物。就比如您方才弄掉的这串珠子,用的可是产自西域的赤珠,价值堪比黄金,您摔坏了,可是要赔的。”
许兰茵嗤笑了一声,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商户之女,果然鄙薄,出口都是那阿堵之物,区区一个手串而已,你是觉得我侯府赔不起吗?可笑!”
叶兰蕙闻言也不恼,继续笑脸相待:“许姑娘自然是赔得起——”她顿了顿,转身吩咐身后跟着的伙计,“那就记在账上,一会儿侯夫人走的时候一起结吧。”
伙计闻言立马记下了。
叶兰蕙继续笑盈盈地说道:“许姑娘想要独一无二的款式,可以。只是小店人力有限,客人又多,定制单子已经排到今年冬至以后了。本店向来是按照顺序为客人制作,从不接受插队,您看这时间上是否能等得?”
许兰茵自是知道这个规矩,只是没事找事罢了,她接着讽刺道:
“不过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市井玩意儿,还说什么定制款,也就哄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继而语气一转,得意洋洋地炫耀道:“姑母送我的比这好千百倍,我用得着在你这劳什子地方耗功夫!”
这位侯府贵女的姑母正是如今后宫真正的掌事人——静太妃,宫里的东西,自然是好了。
许兰茵这话虽然说得不假,但却让站在门口手里都拿着东西的姜家姐妹有些下不来台,真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许兰茵说完后才看见站在门口的二人,她也觉察到自己方才的话有些不妥,于是赶忙解释道:“烟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姜凝烟自是大度的笑笑,并不打算同她计较,姜澂鱼闻言却皱了皱眉。这许兰茵惯爱恃强凌弱、拜高踩低,从前自己便对她没什么好印象,如今又见着她,她还真是光长岁数,不长记性,还是和从前一样惹人厌。
原本她不欲搅合进这场纷争,见许兰茵一直咄咄逼人,又冒犯到自己和叶兰蕙的头上,她一向是个护短的,没理由惯着她,何况这玲珑阁也有自己的一半,她这样说话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于是姜澂鱼冷笑一声,上前直接开呛道:“许姑娘既然如此看不上这里,为何还要来呢?难不成是苍蝇钻酱缸——咸(闲)逛?”
闻言,许兰茵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表情又羞又怒,长这么大她还从来没被这么说过呢!
“你!你是谁?!敢这么说我!”
之前宁王府的宴会,许兰茵虽跟着母亲远远见过萧妤一次,可并没瞧真切,因此对这张脸并不熟悉。而姜澂鱼离京多年,走的时候又小,现在脸都长开了,许兰茵没认出来也是正常。
在姜澂鱼眼中,这许兰茵只不过是个仗着家世喜欢欺压旁人的小丫头,实际外强中干,因此她并不怕得罪她,直接上前一步面无异色地报上名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