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喧嚣的声音褪去。
周围的景象又从黑夜变为了白天,那些点缀在璃月港中的华美灯饰已然不见,虽然仍是在璃月港中,但却从港口移至了城中一个坡道。
源琢月此时正躺在坡道下,平坦宽阔的路面上。
那是看上去明显小了一圈的源琢月,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
此时她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有不少的擦伤,那是非常新鲜的伤口,皮肤组织被刮脱形成了一些创口,尚且只能看到点点血丝,还未有鲜血流出来。
钟离迈步行到了源琢月的身旁,而后蹲下身来,静静地注视着她。
源琢月脸上挂着像是笑,又像是痛苦的扭曲表情:“怎么办?完蛋了,我的腿好像断了,我刚刚都听见骨头断掉的声音了!”
源琢月顿了下,又说道:“你说我腿断了竟然还笑的出来?可能我摔懵了,脑子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你再等一下,我大概就要哭了,你可能哄都哄不住我。”
源琢月的声音说到后面已经带上了哭腔,此时她身上的擦伤已经有鲜血渗出,填满了创口,溢了出来。
眼眶中也已经蓄满了泪水,脸上也是因为疼痛而展露出来的痛苦面容,她左顾右盼又握拳咬牙,再之后小心的挪动伤腿蜷缩身形,想要以此来缓解身上的疼痛。
最终这些举措都以失败而告终。
源琢月忍了又忍,憋了又憋,最后还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但也只是嚎了那么几嗓子,又转成了小声的啜泣,只剩下眼泪哗哗的不停往下流。
钟离见状,最终喟叹一声,而后抬手为她拭去眼泪。
源琢月泪眼朦胧哭泣的道:“我好疼……浑身上下的都疼……呜呜呜腿最疼……”
听到源琢月这委屈的哭诉,钟离动作一颤,而后轻抚上了她的发顶。
钟离温声道:“不疼了,现在不疼了。”
眼前这半大的小姑娘,突然就与记忆之中最后倒在怀里悄无声息的躯体,在此时重合在了一起。
那些爬满了身躯,如同挛缩疤痕的黑色荆棘,吞噬血肉蛀空了身躯,以此为根基,开出了璀璨无瑕的如同透明琉璃一般的花朵。
那些穿透了血肉,穿过骨骼之间的间隙,缠绕在骨骼上,勒入血肉间,将她牢牢束缚住的锋利锁链。
那些刺入脊椎与关节之间的长针……
钟离阖目,平复微乱的呼吸,半晌才收敛起所有的情绪。
再次睁开眼,有双金珀般的眼中,又是一片波澜不惊。
钟离注视着,眼前这个尚且年少还在抽抽搭搭的源琢月良久,最终还是选择先从梦境中脱离。
眼前熟悉的人影动作停滞,仿佛一切在此定格一般,而后整个身躯渐渐变得浅淡透明,直至完全从眼前消失无踪。
钟离这才起身,从梦境之中脱离。
他从自己的房间中走出,来到一扇巨大的舷窗之前,无言的凝视着窗外,浩瀚的星海。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钟离身侧,但舷窗上的倒影之中,只有钟离一人的身影
祂学着钟离的模样,看了眼窗外的景象,然后侧过头询问道:“我以为你会在梦境里待的更久一些。”
钟离目光微微偏移,仿佛被星火点金瞳,如利刃一般刮在了祂的身上。
而后冷冷的收回目光,视线又落到舷窗之外的浩瀚星海之中,并没有再对身旁这个突然出现的身影,分出去半分关注。
祂又等了一会,钟离就真的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最终还是先憋不住开口了:“我知道你不想看到我,说实话我也不想看到你……要不是你把010揍了个半死,我现在也不至于跑到你这边来加班和你交接工作权限,啧……烦死了,都打三份工了。”
见钟离还是没有搭理自己,祂又忍不住继续说道:“你好歹给点反应吧,早点办完事,我们也早点说再见啊!说话啊,我这么大个人杵在这里又不是空气!虽说别人看不见我可以把我当空气,但你看的见我,你这么无视我,真的好吗?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都把010揍了一顿了,气都还没消吗?你再有气,也不能把气迁怒到我身上啊,我可是无辜的呀!”
本来从梦境之中脱离,就心情欠佳在这里平复心情的钟离,被这念念碎碎惹的声音不胜其烦,仿佛被点如同旭日的眼睛,终于是分出去了一缕视线。
祂被这道带着杀气的眼神看的一个激灵,立刻警惕的道:“你已经把010揍了一顿,打了个半死,你难道还想揍我一顿,把我也打个半死吗?他是他,我是我,你可不能把我们混为一谈啊。”
钟离再次将视线收回,又眺望向窗外的星海,半阖眼眸,半遮住了那双明亮而璀璨的眼瞳,冷声道:“在我看来你们没有区别,你们本来就是一体的,只是展现出了不同的侧面。”
祂急急忙忙的道:“要不你先听我狡辩一下?”
见钟离又重新凝视着星海,还是一副爱搭不理的态度。
祂也颇感心累:“010……或者是序列0至3,这前三个序列由000分裂出来的侧面,没有一个正常的……特别是序列0,都是一群没有人性的怪物。”
“他们是000为了保持自身稳定,而分裂出来的一些侧面,为了摒除情感上的干扰,所以000并没有赋予他们人性。像我们这些实力不如他们的序列至9,是在000情况稳定之后再次分裂出来的侧面,与之相比,我们并不能算得上侧面,而是000在为人时期的某些可能的展开……”祂边说边注视着钟离那毫无变化的神情:“我说了这么多,你好歹回个话吧?”
钟离终于又将视线从窗外的星海挪回,如同落日熔金的眸子冷冷的注视着祂:“……你有点吵。”
祂与钟离对视良久,而后询问道:“所以说我之前说了那么多,你有在听吗?”
钟离声音平淡,目光冷清:“恕我实在不能,从你那连篇累牍之中明白你所想表达的含义,还望你能够言简意赅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