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好,可惜他如今很狼狈,汗如雨下,衣摆处也染上了许多尘土,不似以往那副清风霁月的模样。
这般想着,苏瑾珩略略低了低头,藏起了额间湿濡,“你怎的来了?”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
纪言蹊回答得简单直接,倒是叫苏瑾珩一时接不上话来。
是啊,以他明明有更好的法子叫嘉崇帝妥协的,可他偏生选择了这种激进的法子。
现下他在西州的事儿早被苏瑾临已传得满城皆知了,以纪言蹊的聪慧不可能不知晓其中的弯弯道道,苏瑾珩便是猜到了这一点才顺势激怒了嘉崇帝。
其一,是他很清楚嘉崇帝心中现在正憋着一口气,没地方发泄,他自然只能送个错处上去给对方宽宽心。
其二,为的就是想看看纪言蹊是不是心里一点也没有他,若她心中无自己,今日就不会出现在这里了。
想必,纪言蹊也是进了宫才反应过来的,不然以她的脾气明知是个圈套,自然是不会跨进来的。
如此想来,苏瑾珩也软了声音,半揶揄半夸奖的道了句。
“所以说,姑娘家太聪慧了总是不好的,叫人放不下心来。”
“我今日前来,是有话要同你说。”
“什么?”
“苏瑾珩。”
纪言蹊轻唤了声他的名字,而后蹲下身来径直对上了苏瑾珩的眼眸,她眼中眼波流转,很熟悉却叫苏瑾珩猜不出半点意图。
“我一直以为你是个足够理智的人,所以今日的事情叫我着实意外,归根结底,这还是我的错。是我没说明白,叫你还抱着许有转圜的幻想。”
纪言蹊停顿了片刻,扬唇对着苏瑾珩笑了笑。
一如许久以前的那个午后,他执伞站在她身后,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城门,可那瞬间他却什么也瞧不见、听不见,只余下眼前姑娘的笑颜。
“苏瑾珩,我要订婚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世相当,兴趣相投,待我及笄,便要嫁过去了。”
“哦?”苏瑾珩的反应出乎意料的平静,“谁家公子?要娶你,还得看他命够不够硬。”
“齐王殿下手眼通天,我自然是晓得的。但毕竟京都的适龄公子不止一个,便是京都没有还可外嫁,更何况…不还有别国吗?”
“你宁愿远嫁异国他乡,也不愿嫁我?”
纪言蹊不晓得苏瑾珩说这话时是怎样的心情,不过便是未曾触及他的视线,也能察觉到他话语里浓厚的失望。
“殿下不是一直夸赞我聪慧吗?一个聪慧之人,首要的便是趋利避害,于我而言,步入这红墙之内便是最大的不理智。我自知身份卑微,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出众的才貌,甚至……连个嫡出的身份都没有……”
“我自有办法帮你解决的!”
苏瑾珩急切地打断了纪言蹊的话,而她却只是淡淡勾唇一笑。
“殿下,我想要的东西,自然会去争上一争。我若是不要的,便是旁人双手奉上,还需得看我收是不收。”
纪言蹊这话是说得极为重的,不仅言明了自己再无情意,还顺带讽刺了苏瑾珩自作多情。
苏瑾珩没想到,自己眼巴巴地将一颗真心捧于她面前,本以为她会珍之重之,可她却只是冷淡地推开了他,将他那颗满怀爱意的心……
摔得粉碎。
苏瑾珩这般模样叫纪言蹊心头钝痛不已,好似被日光化作的金线紧紧缠绕,哭不了、喊不出,只有心间疼痛还提醒着她生命的存在。